宁枳就知道,于昭一来找她,她准没好事。
好久没做梦的她居然还做了个梦。
梦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仲夏夜晚,苍穹如墨。
五岁的宁枳躲在草丛里哭。
一个烦躁的少年音响了起来。
“谁在哪儿?哭什么哭。”
那声音里的暴躁和不好惹简直要到了具现的程度,吓得小宁枳的哭声都是一窒。
而后她不敢放声哭出来了,只能咬着裙摆,小声的呜咽。
比刚刚哭得更可怜了。
少年:“……”
他本来也烦,可能没有欺负小孩的意思,就是语气重了点。
阴影处,小宁枳能看到少年牢骚的抓了抓头发,而后窝憋的说:“……我、我没让你不哭。”
他蹲在小宁枳躲藏的灌木外
,问她:“你怎么了。”
小宁枳抽抽搭搭的说:“我……我手疼,他们还欺负我……”
她的手刚做完虎口开大手术,才愈合好,就被宁父宁母带来演奏高难度的曲子。
后来宁父宁母还为了能讨好那些公子哥的父母,让宁枳给人家当马骑。
少年:“你别哭了,这有什么好哭的,我被我爸揍了一顿我都没哭。”
小宁枳:“小哥哥也是因为这个才来这里哭的吗……”
“我才没哭!”
少年强烈的自尊心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是因为自己被当众揍了,丢了脸才来这里的。
他还没挤出个理由糊弄小孩,就听到她小心翼翼的问:“那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是来拉屎的吗?”
少年:“……
”
少年看上去比刚才更暴躁了:“你放屁!”
小宁枳又被凶了,更不敢讲话了,抽泣了一下,又开始哭。
可伤心了。
少年跋扈惯了,哪儿见识过这种场景。
他瞪着眼睛,跟看洪水猛兽似的,好半晌才硬着头皮,哄这个又被他弄哭的小孩。
“你……你别哭了。”
他都不知道这个灌木丛要怎么钻进去,蹲下来想扒拉开树杈,就听小宁枳说:“我哭得好丑……你不要看……”
淅淅索索好半晌,一只手捏着一张方巾支了进来。
少年别扭的说:“那你蒙住再出来,我不看。”
小宁枳把脸蒙住了,才慢慢从灌木里爬了出来。
前院的宴会灯光璀璨,后院没开灯。
尤其是这个
角落,连人都没有。
借着月光,小宁枳才隐约能看到,这约莫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穿着很正式,应该也是宾客的孩子。
小宁枳脸上的方巾应该是少年西装口袋里的装饰物。
少年:“我带你玩,没人敢欺负你。”
刚刚宴会上的嘲笑声仿佛还历历在目,小宁枳攥紧了一下裙摆,抱着树干不撒手:“我……我不去……我就在这里待着,他们说我的裙子是假的……”
少年:“假的又怎么了,我给你买一百条真的甩他们脸上。”
小宁枳的目光游移:“我……我不想去,我玩泥巴,小哥哥你会捏泥人吗?”
少年看着小孩这幅可怜模样,高傲的一抬下巴:“这有什么难的。”
后来整个宴会的半场,少年还真的陪小宁枳玩了几个小时的泥巴。
直到终于有人叫少年,少年回头高声应了一下,而后对小宁枳说:“真的不去玩?”
小宁枳吸了吸鼻子,有些难过:“不去……”
少年:“小爷我这辈子都没玩过泥巴,脏死了。”
少年的拉不下这个脸来,虽然神色有些高高在上的施舍,但说的话还怪暖心的:“那我把他们叫来这里和你一起玩。”
小宁枳:“他们会来吗?”
少年:“会的,你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开。”
小宁枳:“好,小哥哥一定要快点回来。”
少年朝着远处通明的宴会跑去。
宁枳从梦中回头,然而无论怎么等,她都没等到过那个逆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