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周琴瞠目结舌,不可思议的望向身旁乖巧听话的儿子,吼了一声,“宋野,这都是真的?”
宋野缩了缩脖子,没敢抬头,“……是的。”
“你跟你姐没一个省心的,你俩是要气死我吗?”周琴真的气崩溃了,踢了他一脚,“你现在上学,学习为主,谁让你赚钱的啊!?”
她撕心裂肺的吼着,明知道宋野是为了多挣钱解决家里的开支问题,但就是生气,更气自己的无能。
踢完一脚,她又在他背上扇了两个巴掌,力道并不大。
宋野没觉得疼,只是抬眸的一瞬间看着养育他的妈妈双眸通红,他心疼不已,拧眉看向校长,“我说了,让你不要喊我妈妈过来,他身体不好。如果你觉得我给你学校丢了人,我可以换一所学校。”
校长脸色突变,太阳穴直突突,立马改了嘴脸,“宋野啊,这都是其他家长闹事,我不得给那些家长一个交代吗。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没有耽误学习,但风气不对啊……”
“宋野,你翅膀硬了是吗,还敢威胁校长?”周琴气的头晕,身子都有些踉跄。
这次,宋野没说话。
校长对周琴的态度有了转变,让她坐下,还给倒了水喝。
苦口婆心的一番劝导,宋野最终答应不再替同学们写作业。
校长也没敢怎么惩罚宋野,毕竟这是棵好苗子,日后会为学校争光的未来之星,便只是让他简单写了个检讨,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晚上回家,不出意外,周琴让两人跪下反思,拿着鸡毛掸子狠狠地抽打着两人,“你俩是学生,学生的本职就是学习,谁让你们捡废品挣钱?谁又允许你们帮写作业挣钱啊?一个两个,没一个省心的,是不是要我死了才肯安心?”
宋野道歉:“妈,我错了,以后不会这么做了。”宋野从口袋里拿出了好几百块钱,递了过去。
宋恩愉点道歉:“对不起妈,让你失望了,我以后好好学习,再也不捡废品了。”她从口袋里把皱皱巴巴的钱拿出来,递了过去,“妈,这是我捡废品的钱,三百多。”
看着日渐消瘦的两个孩子把钱递过来,周琴只觉得心在滴血,又心疼又无奈。
更多是生自己的气,气身体不争气,觉得自己连累两个孩子。
“你俩给我好好反思吧,太不像话了!”周琴没接过钱,丢了鸡毛掸子,回到卧室休息。
自这天之后,她状态一天比一天差。
姐弟俩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劝着让周琴去医院,周琴知道时日无多,去医院也是浪费钱,始终没去。
最终,周琴没有撑过这年的冬月。
冬月二十三,一夜暴雪。
宋野早早起床做早餐,当他端着粥去周琴卧室走到床前,准备喊妈妈起床时,却发现她脸色发灰,唇瓣发紫。
啪嗒一声。
一碗粥坠落在地,溅了一地狼藉。
“妈妈?”
宋野喊了一声,伸手去摸她的脸,触感冰凉刺骨,身体都硬了。
他原地怔愣,脑子一片空白。
正在梳头的宋恩愉走了过来,“怎么了?”
宋野僵硬着转身,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沙哑的厉害根本发不出声音,唯有泪千行。
那一瞬,宋恩愉意识到了什么,手里的梳子坠落在地,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妈妈跟前,“妈?”
她伸手一摸,冰凉的触感,僵硬的皮肤,很明显人已经死亡了很久。
噗通一下子跪在床边,宋恩愉紧握着妈妈的手,“妈,我是恩愉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妈,你别吓唬我,你知道我胆小的,你能不能别吓唬我?”
说着,她回头望着宋野,莫名的笑了一下,“阿野,你看妈妈,她在装睡,想骗……骗我……”
一张白净的小脸,从难以置信的尴尬失笑,到嗓音哽咽沙哑,最后突然的抽泣,她一直紧紧拉着周琴的手,“阿野,你快喊妈妈啊,他最疼爱你,你喊她,她一定会理你的。”
宋野双拳紧握,强忍住巨大的悲痛,“姐,妈妈已经去世了。”
“你闭嘴,你闭嘴!”
蓦然,宋恩愉站了起来,猛地推搡着宋野,歇斯底里道:“你妈才死了,我妈没死!”
宋野被推搡的撞到后面的墙上,脑袋重重磕了一下,很疼,但他没生气,继续说道:“姐,她也是我妈妈。”
“她不是……”
话,戛然而止。
宋恩愉想起宋野失忆,以前的事情全都不记得,现在他心里唯一的爸妈只有宋林海跟周琴。
饶是此刻无比悲痛和愤怒,宋恩愉也没敢道出真相。
宋恩愉沉默了,挪了一张椅子,安静的坐在床边,紧握着妈妈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
宋野打电话叫了120。
医生过来,只看了一眼就摇了摇头,“病人 已经去世好几个小时了,你俩爸爸呢?”
“我没有爸爸。”宋恩愉似乎开始面对现实,不哭也不闹。
医生万般叹息,可怜两个孩子,帮他们开了死亡证明,然后告诉他们,“先把人送去火化,安葬,再去户籍室销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