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安思恩带着支票去银行兑现。
看着手机短信中的余额,她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安思恩这几个月,就像是戴着石脚铐和野狼赛跑。
工作上的压抑和医疗费用的紧追不舍,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这张十五万的支票对她来说就是一把钥匙,一把能帮她解开枷锁,用脚铐砸死野狼的钥匙。
安思恩抬头望着天空,她从没像现在这样舒畅过。
这感觉就像是被人锁在衣柜里整整三个小时,在打开衣柜的瞬间,来到一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一样。
但是……不知为何,心情舒畅归舒畅,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安思恩摇摇头强行打起精神,乘上前往医院的公交车。
千花综合医院。
安思恩的母亲就住在这里。
不过,她并不是住在重症看护室或者住院部,而是一座位于医院边缘的独栋建筑内。
这里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有几名医生推着盖着白布的推车出来。
临终关怀部。
这是医院专门为将要逝世前的几周,甚至几个月的时间,为绝症患者设置的特殊住院楼。
这里大多数都是恶性肿瘤晚期患者,少数其他绝症患者。
入住这里的人,基本上都在医学上被宣判了死刑,无药可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死神一步步走过来。
这里和住院部的主要区别就在于,会有专业护工精心照料病人,以减轻病痛,并会采用心里疏导的方式,缓解病人的恐惧、不安、焦虑等情绪。
饮食方面也有专业营养师,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满足患者的口腹之欲。
如果患者还有味觉的话。
临终关怀部的设施完善人员充足,但很少有满员的情况发生。
因为这里的费用过于昂贵,每个月都要缴纳两到三万左右的住院费。
而患者家属对待癌症晚期的患者,如果愿意治疗,哪怕侵家荡产也要治到底,博取虚无缥缈的奇迹。
愿意接受死亡结果,想过度过人生最后一段时光的人,大多数都会选择回家。
只有那些没空或者没心思照料家人的人才会来到这里。
在前台缴清本月的费用后,安思恩乘坐电梯来到三楼。
在大家想象中,这种住满了绝症患者楼房一定都是死气沉沉,空气几乎凝固。
然而实际上这里的环境,要比普通的住院部还要热闹。
路过一些敞开的房间时,里面还有笑声传出来,甚至部分虚掩的房门里,隐隐约约还有‘三代一’‘炸弹’‘碰’等字眼。
走廊内外充斥着快活的气息,完全看不出来这里是一群将死之人的聚集地。
安思恩来到走廊尽头,站在病房门口拿出镜子调整自己的表情。
等到镜中人脸上挂着青春洋溢的微笑后,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房门走进去。
在房门关上的刹那,一切噪音都被拒之门外。
正在室内打扫卫生的护工看到安思恩朝旁边叫了声:“安姨,你家思恩来了。”
安思恩朝着护工微笑致谢。
她来到病床旁坐下叫了一声:“妈。”
床上躺着一位身体消瘦皮肤干燥的妇女,此时她正闭着眼小憩眼角还有一丝泪水,仿佛是还没睡醒。
听到安思恩的呼喊她艰难的睁开双眼:“你这孩子怎么又过来了,才刚上班公司那边就三天两头请假可不好。”
安思恩笑着说道:“没事儿,我这又不是正常朝九晚五的工作,没我的戏份时想去哪都行,大家都这样。”
安思恩的真实工作,当然不可能告诉自己母亲,所以她谎称被导师推荐进了一家影视公司当女配。
因为戏份比较多,工资也很可观。
当初安思恩用各种理由劝说母亲住院。
例如平时没人照顾啊,万一出事了来不及去医院啊,无论好说歹说,母亲都不答应来这种一个月上万的病房。
甚至还一度拒绝配合治疗。
直到安思恩黑下脸用自己的职业正处于上升期,万一家里有人去世影响很不好,她母亲这才答应来这里度过人生中最后一段时光。
安妈枯瘦的手掌搭在安思恩手背上,语气十分缓慢:“有时间了就好好休息,别总是往我这跑。”
安妈说话的声音很轻,轻的就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她也想中气十足的让女儿不要担心,可是身体的无力感,让她无法提高自己的音量,以至于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
“我可是从昨天晚上一直睡到中午才醒,不用担心我啦。”
安思恩笑嘻嘻的为母亲擦掉因病理流出的泪水。
安妈面色疲倦的笑骂道:“谁担心你这丫头了,我只是不想你总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