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往下走,见到这些人的惨状,她心生可怜的同时,看着这些人诚惶诚恐的讨好,也升起了一丝扭曲的快意。
直到她走到第四层,低矮的禁闭室宛若一个个叫人窒息的牢笼。
她一个个的数过去,数到第七间,地上的食碗里上一回王月卿丢下的馒头还安然无恙的放在地上。她很确定这是自己七天前丢下的馒头,因为时间过去,这个馒头已经发黄变馊,边上有一圈四个指甲印,是她上回来没留意才印上去的。
——这人怎么不吃?
王月卿回去后也稍微了解忏悔林内禁闭室的制度,这座白楼的禁闭室按照每个人犯下的错误大小排列,而一个人能犯下的错误和他的能力成正比。越是往上的人犯下的错误便越大,这同样意味着在白楼上层被囚禁的人实力越强。
实力不仅仅是一个人的资质,更包含了他的心性、意志。
忏悔林中的怨气与哀嚎恰恰是最能摧毁人意志的磨难。
被困在禁闭室里的每一个人都精神崩溃,没理由住在这间格子屋里的人会为了所谓的骨气,不吃这对修士来说低劣的食物。
王月卿怀疑这里面的人是不是已经死了。
这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她下意识地就想往那黝黑的深处看,黑暗中一双极其明亮的眼睛朝着她睁开来。她只看见了这双眼睛,一双懵懂、单纯的眼睛。这太像是动物的眼睛了,却没有动物的戒备,他的瞧过来,就是单纯的往这里瞧着看,而没有任何的意义。
即使这是一双漂亮的眼睛,突然之下,王月卿还是被吓得连连后退,惊恐之下,她忘记了不能和禁闭室里的人说话的禁忌,情不自禁地抱怨起来:“上一回我送来的东西,你怎么不吃?”
——总算等到人来问他这个问题了。
沈晏清恨得牙痒痒:“这怎么了,你们把我关进这里,又给我吃这种东西,不就是想饿死我吗。我偏不吃,我看你们把我饿死了,到时候怎么和明鸿交代!”
这句话他早就想好了,可银花婆婆偏偏就是不来问他这个问题,叫他越想越气。
他原本是不想提明鸿的,毕竟明鸿也不管他的死活,但威胁人的时候总要把自己说得厉害些的。
王月卿见沈晏清如此大胆的提着天君的名字,不由得好奇起来:“你是谁?是犯了什么错进来的?”
沈晏清跳脚般的暴怒起来:“我没错!”
怨不得沈晏清如此反应,这看门的银花婆婆一开始隔了三日来问他知道错了没,后来就是每隔一日、半日、乃至三个时辰的来问他一次。
随来的次数增加,她脸上的笑意也慢慢减少了。
十日之期早就过去了,建平这个阴险小人竟谎称自己被他这一拳揍得身受重伤,延长了沈晏清被关紧闭的时间。
眼巴巴等着出去的沈晏清,听到这则消息时愤怒极了:“他撒谎,我进来前他还笑我打得太轻了。你们果然是一伙儿的!”
银花婆婆脸上的笑容早就没了,阴魂不散的问他:“只要你认错,我就替你改了日子,把你放出去怎么样?知道变通的人,才能在修行一途上走得更远,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啊!我才不认错,我没错!”沈晏清的小鸟脑袋很执拗,“你们等着吧,等我出去,我一定要你们好看!”
不就是被关在站不直、躺不下的黑屋子里,听一群疯子碎碎念吗,这里比起北域可怖惊悚的万福镇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沈晏得意洋洋的想,他曾在冰冷森寒、吐雾化雪的北域,行走上整整几个月:“区区忏悔林,还不足以叫我屈服。”
原本王月卿见还能和沈晏清对话,以为他应该还算是个正常人,但看他现在也像银花婆婆般突然的发起癫来,便不再说话了。
“区区忏悔林?”黑暗的深处,银花婆婆听见沈晏清的话后,突然的显现身形。
银花婆婆道:“你不过是在这区区四楼而已,竟然也敢说这样大言不惭的话。”
越往上的禁闭室条件便更苛刻,考虑到沈晏清不过是打了建平而已,够不到往上的条件,才将留他在这儿。银花婆婆恨恨的想,只要将沈晏清往上送,这只细皮嫩肉的小妖怪一定会立即痛哭流涕的下跪求饶。
她再问道:“半个月过去了,你知道自己错了吗?”
沈晏清盯着银花婆婆的脸,几息,他别过头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不能拿我怎么样,我就是不认错,你有本事就和建平那坏人一起把我关到明鸿回来。”
“无可救药!”银花婆婆怒道,“真是不知好歹。”
她瞥向手足无措站着的王月卿道:“还愣着干什么,和我一起下去啊。”
王月卿连忙应是,匆匆将剩下几个馒头丢到另外几间禁闭室门口的食碗上,随银花婆婆下了三楼。
银花婆婆就缓缓走在王月卿跟前,许是被不开窍的沈晏清气到了,银花婆婆好久没说话。
一直等到分发完食物,向来神秘莫测的银花婆婆才气急般的自言自语:“蠢,真蠢,还以为我会害他不成。”
“进了忏悔林还不肯认错,销魂灯向来任性,见他这般执拗定要治治他的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