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死气沉沉的青年好像在猝然间就变成了一只将要择人而噬的毒蛇,布满血丝的眼睛,阴森地瞪着她。只要刘晨心再动一下,他就立即会扑上来,像头真正的野兽那样咬断她的脖子。
刘晨心不敢再动,怏怏的松开手。
当她松开手,沈晏清又恢复那副将死的模样,迟缓地将头偏过去,继续珍惜的抱着他的伞。
他对外界的一切都不闻不问,再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
刘晨心被沈晏清刚刚的那一遭吓了一跳,平复过心情后,她转身端着药,嘴上恭敬:“沈公子,您该用药了。我们是来给你送药的,不是来做别的,您刚刚不该用刚才那种眼神看我。”
沈晏清还以为是早上到了,是明鸿的人来给他送安魂汤。
他不想再碰明鸿的东西,脸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厌恶,说了他躺到床上以后的第一句话:“我不要,你拿出去倒掉吧。”
刘晨心再说了一遍:“这是我差重华宫的医师抓的凝神药,今晚上您还没吃过东西,喝几口吧。”
听到“今晚”二字,沈晏清有些恍惚:“还没到早上吗?”
刘晨心答:“还没呢。”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他想起柳兰陵答应过他,等到他考试结束,就会带他离开太墟天宫。
细细算来,原本过了今晚就是第四天。
沈晏清一想到这件事,就像是抓到了他人生中最后一根的救命稻草,他扑过去抓住刘晨心的手,差点撞翻刘晨心手里的药。
他急切的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承明宫的大考什么时候开始?”
刘晨心往后退了半步,答非所问:“您关心承明宫做什么,现在对您来说最要紧的事就是喝药。”
“喝药是吗?”沈晏清愣愣的说,“我喝过药你才会回答我的问题是吗?”
说着,他听话的端起药碗,这会儿娇气的沈晏清再不嫌弃药苦了。
一会儿功夫,他将药碗里的凝神药全部一饮而尽。
喝完药,他又像失了魂般的抓着刘晨心的手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都听话的把药喝完了,你告诉我吧,你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都听话了、我都听话了,你该告诉我了……”
他嘟囔着,执着的重复着,“现在是什么时辰?”
长久以来,明鸿只让他知道一件事,就是在他“听话”以后,他才能得到奖励。
刘晨心面不改色的将沈晏清抓着她的手一把捋下。
她没有回答沈晏清的问题,刚刚沈晏清的眼神着实吓到了她。她常在宫中做事,这种人也见过几回,经常是失心疯后没几天就死了的。
更何况今日下午天君来了没多久后,便一脸愠怒的离开了,在她看来沈晏清之所以这样失魂落魄,就是因为他在天君那儿失了宠。
说不准过几日等人病死后,就要用席子卷了尸体,丢出宫墙外去了。
出去时,她端着喝过的药碗叫一众侍奉的宫女们一起出去:“不要打扰沈公子休息了。”
沈晏清又仿佛成了玉芙楼里的一个没人看得见的鬼魂。
没有人理会他,尽管他只是很单纯的想要有人告诉他,现在是什么时候。
直到这个时候,刘晨心其实才从刚刚沈晏清对她的眼神震慑中回过神来,隔着门,她像是刻意说给沈晏清听的:“一把破伞,有什么好宝贝的,玉芙楼里那么多奇珍异宝看不都不看一下,全给砸了,真是没出息。”
玉芙楼寂静着,像口黑漆漆、会吞噬声音的洞,没有回音。
沈晏清继续像具死尸般的躺着,怀里抱着凌霄给他做的伞。他睁着眼睛,愣神的看着床顶雕画的花纹,几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安神的凝神药每两个小时就要煎好一副,送进玉芙楼中。
刘晨心总回想起沈晏清注视着她时那双阴恻恻的眼睛,她觉得心中发慌,不想再进玉芙楼,便将这个喂药的差事吩咐给了下头的宫人。
柳兰陵三日没有见到自己的心上人,心切不已,又担心自己行迹暴露,到时候还未到约定的时间离开太墟天宫就功亏一篑,这几日来,他每天都会站在玉芙楼外,看着楼里彻亮的灯火。只要灯火亮着,他知道沈晏清一切安好即可。
今夜照旧如此,他意外撞见煎药的宫女在玉芙楼外的用蒲扇扇着煤炉,煤炉上架着正在“咕噜咕噜”冒泡的药坛子。
柳兰陵与着宫女一同当差过一两回,两人平日里也说得上话。
宫女主动向他打招呼:“柳兰陵?你来玉芙楼里做什么?”
柳兰陵说起自己早就找好的借口道:“我前些日子被管教师父提点,说我修行的这门春木生最好是在月光下吐纳灵气,会有奇效。我寻遍承明宫,没找到能完整沐浴月光的地方,只有玉芙楼外这处的最好,所以每天都回来这里。”
确有其事,柳兰陵才会以此为借口。
他格外小心的说:“你可别把这件事告诉翠微宫的尚仪,不然我可就得挨罚了。”
宫女笑嘻嘻的摇头:“我才不和她说,江尚仪现在已经不管事了,玉芙楼里管事的是新来的刘姑姑。”
“刘姑姑?”柳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