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会在佛堂里念经她说自己是为了超度那些死掉的人——”
这句话叫他想起了什么。
“不!”沈晏清惊醒似的反应过来,他将手上的经书猛地砸向书架,崩溃地尖叫:“我不超度你、我不要超度你!凌霄,你变成鬼吧,你变成鬼缠着我吧!”
他彷徨失措站在书桌前,仿佛面前的桌椅、架子,都在一瞬间拔高生长,变成了泥铁浇筑的牢笼,要将他困住,面前有一场雾蒙蒙的迷阵。
沈晏清衣襟散开,披头散发着,像是个真正的疯子,但他不在乎了。他重新拾起那本没有抄完的小乘风剑诀,眯起眼睛,笑着低语着:“不行,我要杀了建平和柳兰陵,然后要把它抄完。”
他抱着怀里的伞亲了亲,问:“凌霄,你是正道的剑尊吧。我要去犯杀孽了,你是不是该出现,然后惩罚我了?”
第151章
柳兰陵从玉芙楼里逃出来的时候,正面撞上了才回来的刘晨心。
昨天起她就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沈晏清什么时候一命呜呼,在这天宫之中,死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多得是前脚春风得意,而后一阵立刻暴毙而亡。更何况,沈晏清的地位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际上又不怎么高。
她打算等沈晏清死后,就去投奔建平真人,在建平真人的手底下找一门新的差事。
今夜来玉芙楼看看,不过是想着再做模做样的来一回,然后看看沈晏清还有多久咽气。
柳兰陵是承明宫的弟子,从前做那些杂役的活,不过是为了得到些月板去换修行的资源。
他又不是翠微宫的奴仆,根本不用对刘晨心行跪拜的大礼,只消屈膝行礼就行了。
但他被沈晏清掐过脖子,现在脑子浑浑噩噩根本转不过弯来,糊里糊涂的冲着刘晨心跪在地上:“刘姑姑好。”
刘晨心看着慌慌张张从里头跑出来的柳兰陵,眉头紧皱:“你怎么回事?我记得我没叫人进去。”
说话间,她看着柳兰陵的脸,竟然还留有点印象:“我记得你,上回打翻沈公子茶盏的承明宫弟子也是你,对吗?你来玉芙楼做什么?”
一个答得不好,恐怕他的小命就要没了。
若是被人知道他和天君的男宠交往过密——即使没有成真,但只要让人产生这样的怀疑,他说不定就会在某天的夜里,被悄悄的处死。
柳兰陵咽了口口水,勉强压下自己的颤抖:“我、我在后边的亭子里修行,因为这里的月光最完整,吸收月色中的月华对我的修行很有帮助,所以我这几天都偷偷在这里修行,恕姑姑饶命。”
这事当初是柳兰陵想来玉芙楼瞧瞧沈晏清的幌子,不过这幌子被他用了许多次,旁人能作证,因此显得有些真。
刘晨心往自己身后站着的几个小宫女一瞧,上回在亭子里煎药的小宫女就走过去跪到柳兰陵的边上:“奴婢之前在后山煎药时,见过他一回,确实是这样。夜深了,怕打扰姑姑休息,便忘了与姑姑说,请刘姑姑责罚。”
她倒是机敏的没说,上回她收了柳兰陵灵石,叫柳兰陵进去送药的事情。
刘晨心将信将疑的点点头,这勉强能解释,为什么深夜里,他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但不能解释他为什么会从玉芙楼里出来。
在她审视的目光下,柳兰陵结结巴巴的继续说:“刚才、刚才我听到楼里的贵人惊呼,走进去瞧了一眼……没想到贵人发了疯,掐住我的脖子。差点掐死我,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说着他给刘晨心看他脖子上的掐痕,才过去一会儿,血淤已经沉淀。沈晏清毫不留情的用上了十分的力气,要不是因为天宫禁法,只一下,他就能直接捏碎柳兰陵的脖子。
深紫近黑的掐痕在柳兰陵细瘦的脖颈上,显得十分狰狞恐怖。
这样将要徒手杀人的姿态,在刘晨心看来,是带着几分野性未驯的野蛮的。因为天宫内的主子都很讲究仪态二字,真气极了,也只会叫人拖下去打死。
连杀个低级奴仆,都要亲自动手,这般不讲分寸,说到别的宫去,是要被笑话的。
她在心中鄙夷着,已经完全信了柳兰陵的话,毕竟现在玉芙楼里人人都知道沈公子疯了。疯子做出任何不符合逻辑的事情,都是合理的。
柳兰陵偷偷瞥见她松动的表情,明白她应该是信了。
他继续乘胜阻击的求饶,额头狠狠地磕在地上的青砖上:“求姑姑饶过我这一回吧,我下次不来了,再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如此善心善举,今后一定青云直上,修为通天。”
其中半句是柳兰陵的心里话,见过疯癫的沈晏清,再给他十个色胆,他也不敢再碰这尊玉面罗刹。
刘晨心十分受用着柳兰陵这样哀声的求饶,她轻蔑的想,即使是承明宫中的弟子又怎么样,在这制度森严的天宫之中,还比不过她这个炼气的奴隶。她被自己手上这小小的权力簇拥着,感受到了一种骄傲的满足。
“吵死了,可别打扰了养病的贵人。”刘晨心俯视着地上的柳兰陵,难得大度的网开一面,“你去领二十个手板子,权当吃个教训,下回没我的释令再出入翠微宫,我就叫人打断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