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彤目瞪口呆,匆匆退出了比赛的战场。
付子衿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摁在桌角,尖锐的一面贴在掌心,微微的刺痛下,带来大脑片刻的冷静。
“你谈恋爱是基于理性吗?你在爱情里的亲密举动是基于理性吗?”
房筠抱着费秋彤的胳膊瑟瑟发抖,从来不知道付子衿还有这样激动的一面。这已经不是辩论,是吵架了。
金欢喜手握成拳,抵在桌上,微微颤抖:“是也不是。那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是基于哪种感情呢?”
费秋彤的嘴逐渐张大到能塞进一个鸭蛋,看不出来,金欢喜的攻击性竟然这么强。
扯到私生活,算不算一种突脸呢?
付子衿捏紧了桌板,寸步不让:“基于感性,你呢?”
基于感性?金欢喜仍记得,她是因为“目的”和她交朋友的,这不该是出于理性吗?
咬了咬牙,金欢喜索性也剖开自己的内心。
“理性。”她深呼吸一口气,仔细回想,寻找论据,“我不算长情的人,偏偏又念旧。爱情带给我最大的改变就是学会思考,学会争取,学会承担,这能算感性吗?哪怕有一天感情真的消失,它也会基于理性存在。”
久久无言。
金欢喜抬起头,才发现她红着眼眶看着她。
她一时语噎,同样沉默。
她们之间始终存在一个未曾解决的问题。
付子衿需要的是百分之百的重要性,而金欢喜能给予的只有百分之九十。
在付子衿的未来里,绝不会出现“消失”的可能,而金欢喜的客观思考中,认可“消失”出现的可能性。
在这个极端的命题之中,重要的从来不是问题的答案,是面对问题的人。
“所以你觉得,基于感性的感情最后都会结束是吗?”
费秋彤和房筠同时心里一紧,看向突然站直的付子衿。两人再傻也知道,她们这是带入现实了。
“子衿啊,这个命题本身就是矛盾的,肯定要两者结合啊。”费秋彤急忙起身,却没得到两人的回应。
金欢喜敲了敲桌子,轻轻叹了口气。
“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
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人能真正割舍一切选择爱人?金欢喜不知道。她唯一肯定的一点是,纵然她爱自己超过她爱付子衿,她仍愿意为付子衿付出“自己”的一切,但那绝不包括和他人的羁绊。
关于家人、朋友、爱人的命题,始终在她脑海盘旋。
即使在她心里付子衿大于家人大于朋友,她也无法为付子衿抛弃家人和朋友。
“嗯。”
付子衿低着头应了一声,脚步匆匆出了门。
“诶?”费秋彤和房筠直挺挺地靠在墙边,害怕到忘记呼吸。
金欢喜懊恼地捶了捶桌子,抓起凳子上的外套,追了出去,只剩下她们俩面面相觑。
房筠小脸一皱,强颜欢笑:“她们不会决裂吧?”
费秋彤颤颤巍巍地扶着墙,咬了咬舌尖:“你要相信欢喜。”
C市的白日仿佛还在夏日,夜晚却有了深秋的寒意,付子衿坐在校园的长椅上,看着眼泪打湿了膝盖。
金欢喜慢慢走近站定,举着外套,也不说话。
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很长,她们都清楚对方就在身边。
打了个喷嚏,付子衿伸手抓过外套,用来擦了擦眼泪,又套在身上防风。
金欢喜向前一步,停留在不远不近的一个位置,突然笑出声来。
还在内心蛐蛐她的付子衿抬起头,瞪了她一眼。
金欢喜蹲下身,让她不必仰着头,能够轻松俯视她。
“子衿,你不觉得我们已经变了很多吗?”
以前的付子衿因为洁癖很是挑剔,怎么可能做得出现在用外套擦眼泪的事情。她也一样,早就被她影响了,要是在过去,现在就要和她吵起来了。
付子衿眼睛红了一圈,一看着她,嘴角下意识勾起一丝弧度。
她们总是因见面而高兴,情感发自肺腑,常常无处遁形。
“喏。”
金欢喜伸出右手,摊在她面前,掌纹清晰可见。
“嗯?”
哭到鼻塞,疑问里夹杂着浓浓的鼻音。
“手。”
她也不急,就这样蹲在那里,笑着看她。
手悬在半空,犹豫着向前,最后落在掌中。
微风拂过,在树叶的沙沙声中,付子衿听见她的笑语。
“换我追你一次吧。”
网上总喜欢说,先动心的是输家,但那又如何呢?
金欢喜不知道她们究竟是谁先动的心,却清楚她内心的不安。她们开始得太轻易,太水到渠成,反而显得脆弱不堪。
“我这一辈子,只会和你谈恋爱了。”
注视着她的眼睛,付子衿握住她的手,用了几分力,不合时宜地提出:“亲一下。”
金欢喜哑然失笑:“你到底喜欢的是我还是我的身体啊?”
“都喜欢。”
长椅上人影交错,唇齿相依不过一瞬,付子衿按住了她的肩膀。
金欢喜听见她高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