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胚胎已经初具规模，隐约可见婴儿的脸颊和四肢，周围还凝结着部分未完全流淌的血水。
望着眼前这件晶莹剔透的“货”，饶是这位见多识广的丽姐看到了也不禁浑身发怵:“这件小货是怎么来的？”
“嗨，听收货那小子说，这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娃儿和一个小屁孩一夜风流生下来的。小年轻嘛，你懂的，就图一时痛快，生下来了也没考虑过养，就直接送到医院做人流了。那男的还嫌正规医院人工手术费贵，特地送到乡下诊所，嘿，最后还不是便宜了我们。我说丽姐，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我听有些老人说过，如果小货即将成形，产妇把它强行打下来后，小货会自带怨气，会把霉运带给使用人，有些厉害的小货还会诅咒使用人一生病痛缠身。”
“丽姐你们大老板考虑的就是太多了，天天研究一些风水易经，五行八卦的。像我们穷人能吃饱饭就够咯，哪有那么多讲究。”
钱货两清后，男人匆匆地离开了别墅，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望着眼前的货，丽姐眼神复杂，最终还是轻唤一声:“吴妈，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包饺子。”
金融街丽晶大厦次顶层，一个身穿虎纹披风的银发老翁站在落地窗前来回踱步，随后又对着地板一口气连续做了20个俯卧撑，做完后气喘吁吁地躺在真皮座椅上，这是他给自己制定的每日室内运动课程。
“唉，老咯，这么点运动量就跟不上了。”
“王总，您一点都不老，其他企业老板在您这个年纪，都已经坐上轮椅了。”旁边一个戴黑色墨镜的小弟适时地送上一记马屁。
老翁摇摇头没说什么，转身拨通了一个电话:“阿力，这个月跟刘医生说一声，我要加大用量，一周三次。”
“一周三次？会不会太过，上次刘医生的建议是不超过一周一次。”
“同样的话我不想再重复第二次。”
挂掉电话后，老翁看了看自己如枯树枝般的肌肤以及大腿上深浅不一的老年斑，不由地发出一声叹息。
“刘医生，这台手术院长说了必须由您亲手操刀。”
“刘医生，王总那边刚刚来电了，货量不够，要提高到一周三次，您看”
“刘医生”
刘静生不耐烦地按下手机的关机键，所有声音全部消失，他难得地获得了一丝独处的时间。
他真的太累了，他想好好休息一会儿。
没错，他是天吉市最好的妇产科手术医生，在去年还被评为了天吉市十大杰出青年医生，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繁花锦簇之下，埋藏了多少秘密。
“刘医生，三床的产妇疑似大出血了，需要提前手术。”
短暂的休息后，他又换上手术服，奔赴了那个刑场。
止血、换药、擦汗、继续擦汗，给孕妇打上麻醉，这是他近一年的惯用手法。
“通知病人家属，胎儿胎位不正，预测有畸形可能，产妇目前大出血，我们这边建议清理胎儿，请家属尽快做出决定。”
愤怒，痛苦，哀伤，所有的负面情绪一瞬间化为惊人的哭声充斥在病房外围，他这一刀下去，切断了两个家庭的命运。
“院长你好，我想辞职。”
刘静生面无表情地递交了一份辞职报告。
“刘医生，你这是何苦呢？你的手术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不要因为偶尔的失误而断送你的大好前程嘛。”
院长还在苦口婆心的劝导，“再说了，以往那些家属闹上医院，最后不都妥善解决了嘛，我们院方为你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你也都明白。说到底，不通情理的刁民终究还是少数，你说对不对。”
院长晶莹剔透的眼睛下，藏着一副玲珑剔透的心肝。
是的，院长还是那个院长，正如两年前第一次找到他的时候，也是这么劝他的。
“小刘啊，这个科室像你这么年轻就独立操刀的医生可不多，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对了，八楼2床那个产妇我今天观察了一下，可能这两天要早产，你到时候记得关注下。她有可能会遇到难产。”
他当时还没反应过来院长的话，直到进手术台前，他又一次听到了院长的嘱咐:“这个孕妇骨盆小，早产儿发育不好，位置也不好，不好生。”
“没事的，院长，实在不行我可以给她剖。”
“我的意思是，这个胎儿发育不好，建议人工流产。”
刘静生惊愕地望着院长，他从未感到这个领导是如此的陌生。
“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未婚妻，想想你好不容易考上的工作。”
院长的话犹如魔音贯耳，一般一直萦绕在他的耳朵里，以至于在手术过程中分心，无意中切中了婴儿的手臂，他惊讶地差点失声叫出来。
可转头一看，旁边的护士都在整理针线包，没有看见这一幕。
或许，可以。
他闭着眼踏出了第一步，一直走到了今天。
“你不会以为，你辞职了这件事就结束了吧？”
院长惋惜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要培养这么一个又听话又有能力的妇产科手术医生是非常不容易的，他还想着再挽留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