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西石还想坚持再给,陆流却是言辞拒绝。王西石不禁慨然道:“早听闻说锦衣卫千户‘猫儿爷’是女中豪杰,如此深明大义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的英雄。
实不相瞒,在来之前王某还曾去找过锦衣卫指挥同知李天荣,可这些银两却连他的面都见不到便被人给赶出来了。在下实在没有办法才想在诏狱门口蹲守,想着碰碰运气能不能遇到您或者镇抚使大人。”
陆流提醒王西石道:“先生便是遇到了我师兄,他也不会收你的银子。不过先生还需多谨言慎行,李天荣大人是我锦衣卫的副手,地位显赫仅次于指挥使大人,祸从口出可不能胡言乱语啊。”
王西石连连道:“多谢千户大人,在下谨记于心。”
陆流道:“陆流只是个副千户,先生不必这么客气。先生若是没有别的事就赶紧回去吧,此处是诏狱人多眼杂,还是多听杨大人的教诲留得有用之身才是。”
王西石明白此中利害便也不再久留,又再拜谢了陆流匆忙地走了。
陆流进入诏狱衙门后未在大堂寻到沈炼,她料定师兄必然是直接去牢里值守了,果然就在那里找到了独自纠结的沈炼。
陆流莞尔一笑呼唤师兄,沈炼没想到陆流提前来了,心中明白是师妹挂忧自己,他看到陆流瞬间感觉心中的疲惫痛苦舒缓了许多,也微露轻松笑意。
陆流对沈炼讲了刚才王西石之事,沈炼顿了顿道:“倒确是个读书明理的忠义之人,我这就给杨大人把这幅蚺蛇胆送去。”
陆流连忙拦住沈炼,说道:“师兄不可!你可是此案的主审,由你出面岂不是落人口实,说你徇私枉法包庇罪犯。此蛇胆待我查验无毒之后,自然是由我去送了。”
沈炼素日里是极冷静清醒的人,小小年纪就成熟稳重,现在却这样草率鲁莽,陆流知道师兄是真的心中迷茫了。
沈炼点头称是,陆流以银针试探之后确认这服蚺蛇胆并无毒性,便带着去寻杨继盛,陆流仰慕敬佩杨继盛为人,还特意一并带了壶好酒。
陆流来到关押杨继盛的牢房,只见杨继盛虽身处牢狱却依然正襟危坐,泰然自若间只作等闲。陆流在诏狱中见过不少曾经身居高位大人物,但他们到了这里都方寸大乱惊恐不已哪有风度可言,却没有哪个人能像杨继盛一样,大难临头时依然风度不减毫无畏惧。
杨继盛此时正在闭目养神,陆流肃然道:“锦衣卫副千户陆流见过杨大人,大人可还安好?”
杨继盛缓缓睁开眼睛,慢慢道:“哦是个女娃,可是要夜里行刑受审吗?无妨,椒山早已准备好了。”说罢便要起身。
陆流道:“杨大人误会了,在下并非要带您受刑。陆流受王西石先生之托,是要给您送样东西。”
杨继盛抬了抬头眼中困惑,陆流打开了牢房的门,将那副蚺蛇胆和酒壶都放在桌案上,说道:“此副蚺蛇胆,是您的友人王西石托我所带,明日您便要廷仗受刑了,食此蛇胆可缓解疼痛。另有一壶酒,是我师父师兄嘱咐我给大人的,杨大人可以饮酒吃此蛇胆,更能减轻些仗刑之痛。”
杨继盛泰然一笑道:“椒山自有胆,何必蚺蛇哉!”
陆流闻此言心中不由被杨继盛的浩然正气所震憾,杨继盛又道:“帮我谢谢指挥使大人和镇抚使大人,这酒嘛我便收下了,也多谢你了。”
陆流还想再劝劝杨继盛不要逞强,还是服下此蛇胆。
却见杨继盛已经旁若无人地拿起酒壶痛饮了起来,他一边饮酒一边高歌道:“生前未了事,留与后人补。天王自圣明,制作高千古。生平未报恩,留作忠魂补。”
陆流知道自己再呆在这里也是无用,这一刻的决然慷慨应该留给杨继盛自己了。
第二日,沈炼携陆流亲自来提拿杨继盛受刑,行刑前沈炼对他道:“杨大人不要怕。”
杨继盛朗声笑了笑道:“我杨椒山岂会怕受刑仗打!”说罢便俯身受刑。
沈炼心中倾佩,吩咐行仗的锦衣卫道:“革员罪犯已验明正身,锦衣卫镇抚使沈炼奉旨行刑,廷仗一百,给我用力打!”
那行仗的两人得了命令便开始对杨继盛廷仗用刑,虽说沈炼已经暗示了他们行仗不可伤杨继盛性命,只打成皮肉外伤不动及筋骨,但那仗板也是生生地打在身上打烂皮肉,虽然补植内伤却也依然是痛的。
杨继盛却是一声不吭默默行刑,他内力精深又加之沈炼授意行刑者手下留情,仗已将近五十之数倒也还能撑得住。
沈炼本以为能这样平安度过,却在此时有人通禀道:“启禀镇抚使大人,指挥同知李天荣大人和工部左侍郎严世蕃大人前来诏狱,说是奉旨监刑。”
沈炼和陆流心中都暗道不好,这严世蕃乃是内阁首辅严嵩之子,现在与杨继盛可是死仇;李天荣是锦衣卫的副手,是牵制指挥使陆炳的重要人物,他素来将威胁到自己地位的沈炼视若仇雠。
此二人这时候前来监刑必然都不怀好意,届时沈炼和陆流恐怕难以保全杨继盛。
沈炼正色道:“你二人不得停下!速速行仗打完犯人这一百之数!”
陆流也心领神会急忙道:“师兄,我这就去迎接二位大人,好好和他们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