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进捏着银针,活动活动手腕,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着口诀。
“鬼宫地处督脉尖端,以阳气为主,地部经水稀少。为鼻柱下方与上唇之间一浅沟,因其在口鼻之间,鼻为肺窍通于天,口为脾窍通于地,天气在上,地气在下,人处于中而名人中,行针要稳缓……”
刘大进举着针,第一次感觉到了张飞绣花的艰难。
但是,开工没有回头箭,床上这小子的死活全在自己的两指之间!
选准了位置,狠下一条心,一咬牙,银针入体。
这针灸之法往往确实有精妙之处,躺在床上的司聪原本毫无生气,可这一针下去,双眼竟然兀的一下睁开了。还梦呓般张口喊了一句:“放过我吧”……
不过,这一句之后,他又闭上了眼,仍旧一动不动了。
但是,刘大进摸了摸他的脉搏,果然,先前的浮脉已经变得坚实了起来。
“扑啦啦……”
刘大进兴奋之时,忽然隐约听见了窗外好像传来了鸟拍打翅膀的声音。
这声音很轻,一般人难以察觉,但是刘大进修忿怒宗的时候,常常整夜在佛前入定,全身不动,只有耳朵捕捉周围的声音,所以,这窗外的声音虽小,可还是被他听见了!
“卜爷,妙啊,你这鬼医之首的招牌果然不是吹的。你瞧,这一针下去,司少爷的面额已经红润起来了!”
“这算什么?老子乃是悬壶峰掌峰,一针定生死,一针定阴阳,学着点吧!”
“是是是,你牛批。”
“嘿嘿,秃子,要不你也拜我为师吧!”
“算了,我这张飞的巴掌,杀猪、掌鞋、打铁还行,绣花就算了。”
馨黄色的窗帘里,两个影子插科打诨,坐着的人背对着窗子,床边的人正拿着银针继续下针……
“噗啦啦……”
翅膀扑腾的声音,好像那鸟儿飞走了。
刘大进嘴角咧嘴一丝狡黠的笑意,回过头,看着椅子上一动不动的人道:“老罗,有时候不得不佩服你,你还真是个狗头军师。但愿今晚能如你所愿!”
在刘大进“绣花”的时候,罗朴的诊所里,气氛却有些尴尬。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一男一女一猫。
小敏感觉自己有些低烧,大概是三魂走了一趟冥间的缘故。此刻她靠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个热水杯,还是忍不住有些哆嗦。
巩俊岩坐在对面,垂着头,不断地搓着手指。原本他心里什么杂念也没有,结果被罗大夫和师父一通调侃,自己好像反倒真的有些做贼心虚了是的。关键他刚才抬眼看了小敏一眼,这姑娘……还真挺漂亮的。一旦有了这种想法,自己就越加心虚了,以至于不敢抬头,唯恐和对面的眼神碰撞……
倒是那只黑猫,端坐在桌子上,看看男人,又看看女人,一脸笑意。心道,这人类就是麻烦,喜欢她你就上啊……好在人不懂猫的表情,否则非搞出两张大红脸不可。
“那什么……你还喝热水吧,我去给你倒!”巩俊岩努力了半天终于开口道。
小敏苦笑一声道:“你已经给我倒四杯了,再喝下去,我可能就浮嚢了!”
巩俊岩腼腆一笑,挠了挠头。
“谢谢你啊!”小敏忽然开口道。
“谢……谢我什么?”巩俊岩赶紧道:“就是几杯水嘛……”
“不,我是谢谢你送我花,在火灾的时候,还护佑我这皮囊周全。”小敏说完,站起身道:“时间不早了,休息吧,我先去睡了!”
“啊……好,好,你先睡吧。”巩俊岩慌忙起身道:“我就睡在外间,罗大夫和我师父说了,今晚上我必须保证你安全。有事你就叫我,我……我我一定在。”
小敏淡然地点点头,进了卧室。
巩俊岩看着关上的门,长出一口气,却又忽然感觉有点失落,挠挠头,朝黑猫道:“来,给我抱抱……”
黑猫嫌弃地甩了甩尾巴,扭头就走,嘴里呜呜呼噜着,心中骂道:“抱你大爷的爪爪,笨蛋,屋里的小姑娘不抱,抱老子干嘛……”
巩俊岩看着“骂骂咧咧”扭头就走的黑猫,苦笑一声道:“也是,就我这样,猫都不喜欢……”
夜深了,过往的车辆绝迹了。一朵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西面的天边游了过来,像是黑锅盖一样,将云城的头顶遮住了。风也呼呼的吹了起来,门缝呜呜咽咽,好像是一个个小俏寡妇,正在暗地里哭死去的人儿……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巩俊岩打了个哈气,站起身,将窗子赶紧都关上了。
这个季节,一场雨就是一场寒。他拉上窗帘,裹了裹衣裳,缩进了沙发里,盖上被子,还是有些凉。
也不知道她冷不冷?
巩俊岩琢磨着,琢磨着,稀里糊涂闭上了眼。
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