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门终日紧闭,无人可自由进出。”
周溪浅瞪圆了双目。
“不必惊讶,北方多的是这样犹如小城的坞堡。北方胡马横行,为苟全于乱世,他们不得不如此。”
“徐州不是已经归顺我朝了吗?”
“可李廷仍旧蜗居坞堡,他大抵并不信任我朝。”
周溪浅面色渐渐白了,“所以,即便我们打探出消息,也送不出去是吗?”
凌晋淡淡道:“得等待时机。”
“那如果我们遇到危险呢?我们能逃出来吗?”
凌晋沉默片刻,轻声道:“难。”
少年不谙世事的漂亮杏眸染上惊恐,“那我们该怎么办?”
“坞堡易守难攻,攻克难度堪比攻城。这几日我翻查史料,五十年前有一坞堡,固若金汤,外人难攻。后被人从城外挖空地道,以木支撑,又以火将地道的木梁烧尽,使坞堡从内塌陷,由此攻破。想要从李廷的白梨坞逃生,地道,是最为稳妥的方式。”
周溪浅方要开口,凌晋用眼神安抚住他,“所以你要取得李廷的信任,让我们有机会出一趟坞堡,把坞堡的内部结构递给梁蔚,只有这样,梁蔚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把地道挖到我们脚下。”
说罢,凌晋笑了笑,“看来得仰仗你这小东西的画技了”
凌晋说得淡然,可周溪浅仍心中惴惴,“若我引起他的怀疑怎么办?”
“你是祖迪外孙,这是你的护身符,至于我——可伪作你的表哥。”他看向周溪浅,“你可有印象,你小时,你母亲身边有一年龄相仿的习武男子?”
周溪浅点点头,“我有一个义舅,时常会入府探望我们,可是母亲被——”周溪浅顿了顿,“母亲死后,义舅就再也不见了。”
凌晋皱起眉,“没再管过你?”
周溪浅摇了摇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有一个义舅?”
“猜的,我听说当年李廷一个手下护送你母亲离开,便再没回过白梨坞。至于他是不是你的义舅,既无人得知,我便可以借此伪装。”
烛火明明灭灭,周溪浅仍心事重重,凌晋将鱼羹推到他面前,“吃吧,入徐后,听我指挥,无事的。”
少年浓长黑睫颤了颤,他有许多话想说,他觉得歉疚,觉得懊恼,他觉得自己莽撞地将凌晋拉入险境,却没换来那人的斥责。少年的头颅越垂越低,他不知如何开口。
凌晋看他一眼,眼底染上烛火的明灭,他将目光移向远处,窗外,黑水潺潺,无边旷暗。
他淡淡开了口,“既为同船,总要相扶,才能同渡。”
【作者有话说】
百年修得同船渡,晋晋不是个温柔的人,对待周溪浅却总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软,摊手~这就是缘。
注:
羊羹并非日本的羊羹,魏晋南北朝时期羊羹是用羊肉做的,我查了查,感觉类似于现在的猪皮冻><所以大家可以把羊羹兔子想成慕斯兔子><
坞堡是汉末至南北朝的时代特色,像乱世中的诺亚方舟,将汉人护在胡人铁蹄之下,保存了大量汉人人口。
有的坞堡里面不仅有农业、商业,还有自成的律法,是与世隔绝的小社会。
这章查阅从扬州到徐州的水路时发现,那时秦淮河并不叫秦淮河,但是为了便于理解,依旧沿用秦淮河,反正是架空,没人跟我计较~
第17章
半夜,船舶悄悄停靠广陵郡。泊船的轻微晃动让周溪浅翻了个身,凌晋却警觉地睁开目。
“梁蔚。”凌晋道,“为何停船?”
值夜的梁蔚来到凌晋身边,轻声道:“殿下,是到了表少爷要去的广陵郡。”
凌晋阖上目,“天一亮便叫他走,有他在,到底不便。”
梁蔚在黑暗中道:“殿下,表少爷此次登船,会不会是舅爷察觉到什么?”
“不会,”凌晋声音有些疲倦,“若要打探消息,他绝不会派王寻来,四妹都比他机灵。”
凌晋口中的四妹,即国舅王渊的第四女,亦是那闹得满城风雨的凌晋的青梅竹马,想到这,梁蔚又一次想起凌晋的婚事,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普通人家尚且祈求多子多孙,更何况有千里江山需承继的皇家?古来枉顾能力而独看生育能力的立储先例,比比皆是。
想到这,梁蔚忍不住开口:“殿下,此一去,又要耽搁月余,若归来后尚书令仍是不允,殿下可要考虑别家姑娘?”
黑暗中,凌晋睁开目,冷冷看了他一眼,“你确定要在我入睡时说烦心事?”
梁蔚心想,结婚生子,怎么就成烦心事了?但他不敢多说,乖乖退下了。
船工们悄无声息收帆停桨,将绳索系在津渡漆黑的桩木上,船只在起雾的月夜下缓慢摇晃起来,将一众船员摇入梦乡。周溪浅再次翻了个身,王寻砸吧了一下嘴,凌晋双目紧阖,神情安详。
天一亮,广陵的富庶繁华苏醒过来,岸边络绎不绝,尽是熙攘之声。王寻一咕噜爬起来,推开窗,大声喊道:“广陵到了!”
他推开门,跑到周溪浅房间,将周溪浅摇醒,“溪浅,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