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露出些动容色,“幸好你无事,怎么躲过乱军的?”
李老太监道:“当时乱军杀入府中,老奴仓皇间藏到了下人房的草垛子里,那帮杀千刀的叛军只抢财物,老奴这才躲过一劫。可恨老奴贪生,没护住府上财物,叫那帮贼人洗劫一空,老奴无能!”
凌晋回握李老太监的手,“人没事就好。”
李老太监将两人迎进门内,周溪浅望着陌生的一草一木,忍不住问道:“李爷爷,我的住所还在吗?”
“在的,在的!”李老太监连忙将眼泪擦净,露出个笑容,“小公子是福星!整个王府,就小公子的住处完好无损,老奴这就带小公子去瞧瞧!”
周溪浅丢开凌晋的手,自己先向着他的住所跑了过去。
李老太监又对凌晋介绍了一些府中事宜,凌晋对李老太监微微一笑,“你自去忙,我去寻小溪。”
凌晋到时,周溪浅正趴在亭上看鸭。
这处庭院景致未变,还是凌晋当初为他准备时的模样,周溪浅见到凌晋,转过脸来,笑道:“我的鸭子!”
凌晋附和,“嗯,你的鸭子。”
周溪浅道:“我的鸭子还活着!”
凌晋走近,“还想养点什么?”
“鹭鸶,鸳鸯,还有大白鹅,这些我都想养些。”凌晋笑了一下,告诉他一个噩耗,“方才李老太监同我讲,你的那百金小金库,被叛军洗劫了。”周溪浅瞪圆双眼,“我的钱也没了?”
凌晋道:“是呀,周小公子安身立命的钱财没有了。”
周溪浅扁下嘴,“那你借我点。”
“我的府库自然也被洗劫,现下也不太宽裕。”
周溪浅想了一会儿,“那怎么办?不然见到陛下,我们向他借一点?”
“唔,”凌晋淡淡一笑,“你见了他,可以跟他说。”于是周溪浅开始琢磨怎么跟凌昶提借钱的事。
结果等到两人傍晚入宫,周溪浅发现,宫中四处陈旧残破,别说比不上簇新的昭王府,连周溪浅上一次进宫相比也不如。
新皇登基,即便不修筑宫殿,也要将一应陈设更换,以示新象。而今却连战乱捣毁的宫室都来不及修缮,一用物品,也皆是先皇旧物。
凌晋与周溪浅对视一眼,在他耳边道:“恐怕陛下比我们还穷。”
果真,到了席上,案上堆叠的美酒佳肴印证了两人的猜测。
两人看着足足比先帝在时少一半的菜例,对上了凌昶的苦笑。
“我把分例给裁半了。”凌昶叹道,“国库空虚,到处都用钱,我实在没办法了。”
凌晋想到自己作战时充足的粮草,端起一杯酒对凌昶一递,先行饮了。
皇后坐在凌昶右侧,优雅地端坐着,一双美目盈盈地看向周溪浅。
“这位就是周公子吧?”
周溪浅起身行礼。
皇后连忙一抬手,“自家人,何必多礼?我听陛下提起过你。”说罢,美目自周溪浅与凌晋身上一转,叹道:“周公子灵秀动人,与我们家四弟当真佳偶天成。”
周溪浅端端正正地捧着酒杯面向皇后,两只耳朵悄然红了。
皇后噗嗤一笑,“周家公子好生可爱。”
周溪浅的一双眼睛飘飘乎乎地就要坐向对面的凌晋身上求救。
凌晋笑道:“娘娘莫逗他。”
皇后转过脸去跟凌晋说话,周溪浅终于安安稳稳提起了筷。
对他而言,什么分例减不减半,面前所摆,跟彭城一比,都是珍馐。
他正专心吃着,冷不丁听到凌晋道:“小溪。”
周溪浅茫然抬起头,听到皇后笑道:“我瞧周公子与我儿年龄相仿,正商议在宫中一道进学的事。”
周溪浅心中立马腾起一股不愿。
凌晋瞥了他一眼,对皇后道:“他很该进学。”
“那便说好了,请太傅来给他们讲学,太傅学问精深,只是严苛些,四弟不会不舍得吧?”
凌晋淡淡一笑,“所谓严师出高徒,娘娘忍心,我亦无甚接受不了的。”
周溪浅捏着筷子,觉得饭菜都不香了。
一直忍到散席,陛下皇后都先行离去,周溪浅跑到凌晋面前争执,“为什么送我去进学?我都十七了!”
凌晋手执酒盏,声音悠然,“《诗》《书》《礼》《易》《春秋》,学了多少?”
周溪浅没有说话。
“建安七子、竹林七贤的诗文,又读了多少?”
周溪浅将酒盏从凌晋手中夺下,“你明明知道我在农庄中长大,自然都没学过。”
“那还不学?”
周溪浅毕竟已非孩童,实在不愿再受学堂糟践,他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突然想出一个理由,“我都要封侯了,再去学堂,叫人笑话。”
凌晋发出一声轻嗤,“陛下的长子都封了王,不一样要去进学?”
周溪浅板下脸,“我不想学。”
凌晋曲起一臂,擎着头看他,“可以不想。”
周溪浅眼眸一亮。
“但不可以不学。”
周溪浅伸手推掉凌晋擎头的手臂。
凌晋失去支撑,猝然一笑,将周溪浅揽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