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上下乱成了一团。
裴谨之坐镇昭云院,指挥所有下人疯了似地四处寻人,几乎将整个裴府都翻了个遍。
康氏的海棠院连床底下都被翻了,气得她推到了梳妆台破口大骂,将人撵了出去。
“告诉裴谨之,我没有藏他的心肝肉,兴许是人家姑娘嫌弃他,自己跑了呢!”
裴青芜的蘅芜苑也被翻了个底朝天,攥着帕子哭哭啼啼一路小跑来找康氏诉苦:
“娘,大哥太过分了!我的衣裳、首饰都翻乱了。他怎么能这么作贱我?”
“我要写信给国公爷,看他还能在府中嚣张到几时!”
康氏气歪了脸,跺了跺脚朝屋里走,不小心磕到地上的几子,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
“哎哟!天杀的!国公啊!这府里,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夜幕笼罩着大地,裴谨之坐在昭云院中,灯火通明。
散出去的人一个个回禀,均找不到桑晚的踪迹。
“爷,大奶奶家里都找过了,四邻也都问过,都说没见到人。小顺已经带人去了岩石村桑家的远房亲戚那找。”
“还有史洛川那个书生家里也去过,也说……未曾见到。”
离九毫不客气地将史洛川那小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史洛川倒是不生气,反而比他还着急,拉着离九问长问短,非不让他走,还说要一起找桑晚。
“那书生不可信。”裴谨之支着额,喉咙暗哑:“龙坞可曾派人去?史洛川的老家在那,去找。”
兴许他贼喊抓贼,将人藏回了老家也说不定。一想到有这种可能,裴谨之攥得拳头暴起青筋。他想怒吼,想撕咬,想杀人。
离九太了解他了,裴谨之越生气面上越平静;说话越慢,杀心越重;今日明显已经在临界点,若找不到桑晚,保不齐自己这位主子真的会提剑杀人。
“属下亲自去!”
“找不到人,提头来见。”
离九脖颈一冷:“是!”
*
所有的仆从又散出去找人,昭云院顷刻又空了。
裴谨之撑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跌跌撞撞朝着西厢房去。
桑晚的轻功很好,如果脚程快,兴许都出了沣水几十里了,她会去哪里呢?她真的狠心扔下他,一走了之,毫无半点眷恋?
颓败和无力充斥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像是丢了魂似的,扶着门框跨进了桑晚的寝房。室内的安神香还在袅袅飘着青烟,红色锦被掀开了一角,只剩冰冷的触感。
她的身上有一种其他香料都难以掩盖的药草香,裴谨之鼻息灵敏,总觉得房内依旧留着她的气味,像是她从未离开过。
他的心突然动得厉害。
万籁顷刻失声,他支着耳朵,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一声啜泣,稍纵即逝,可他捕捉到了。
“晚晚……”他慌了神,“你在哪?”
床底、屏风后、壁橱柜,他疯了似的找,都没有桑晚;可这啜泣声是那样真实,他不信是自己的幻觉。
天降惊雷,雷声轰鸣,突然下起了大雨。
裴谨之绕到烟纱山水鸢尾屏风后,发现窗户开了条缝。他颤抖着手推开窗,雨水扑打在他的脸上,化成了泪扑落。
窗外的芭蕉被暴雨打蔫了叶子,叶片耷拉着,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黑发湿漉漉地贴着巴掌大的脸,眸色如夜幕幽深,却滚动着让人心酸的水痕。
“晚晚。”裴谨之按着窗沿,轻轻一跃,三步并两步将她湿透的桑晚抱在了怀里,喜极而泣,“我在,我在。”
“我……”秋雨太寒凉,她抱膝坐在泥地上,唇失了血色,颤抖着:“我好疼。”
“文若,我疼。”
一声惊雷劈断了不远处的老树根,星火迸溅,冒起了黑烟。
裴谨之沉溺在这声“文若”里,像是长途跋涉的老马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草棚,心颤动如急弦,唇已先一步覆上了她的唇,度她希望,给她温暖。
大雨中他们疯狂地撕咬,像是两头孤独的狼彼此依偎取暖,漆黑的夜为他们笼上了穹顶,关上所有苦难的窗。
他的手抚上她疼痛的心,像是恶狠狠地发着誓言,要让她的疼和她的痛都滚蛋。这恨和着雨点宣泄着,爱和欲在这夜雨中再也掩藏不住了。
他脱下外袍裹着她,从窗外跃进屋内,去掉碍事的湿衣。
身上的雨水还未来得及烤干,打湿了被褥,残留的炭盆炙烤着欲\望,裴谨之望着她、吻着她,桑晚也热烈而决绝地回应着他,藕臂圈着他的脖颈,水眸带着同样的渴望。
他们倾尽交付,去赴这一场云\雨。
“你好狠,杀了我吧,晚晚。”
裴谨之吻上她的眉心,纵着自己沉沦在此刻。
他什么都不想做了,他想要的,就在眼前,就在身下。
过去的自己太可笑了,为什么会害怕拥有,因为害怕而不敢接近,因为害怕而不敢更进一步,可明明他克己复礼不敢拥有,却在失去她踪影的一瞬,天都塌了。
“我做了个噩梦,我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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