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那拉氏原还在寻思该如何替她解围才好,却谁想半晌没听见个动静。 愣神一瞬后,她立即便反应过来。 与德妃的头回接触不同,好歹她们两个同住一个屋檐下,纵然接触不算太多却也尚有几分了解。 前两日故意对着年婠婠提起李氏的得宠,一方面是挑拨不假,另一方面却也是一种试探。 加之方才在马车上,她也是故意将自己的好心提点用刺耳难听的话包裹起来,亦是为了看看对方的反应罢了。 这人究竟有没有点脑子,从这两件事便能很轻易试探出来。 结果很显然,年婠婠并非一个空有皮囊的草包美人。 非但不蠢,甚至还怪机敏的,区区弦外音不会分辨不出。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人竟会选择装傻充愣来应对这般棘手之事,倒是新鲜。 一瞬间的愕然过后,乌拉那拉氏的眼底却飞快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索性也安下心来,老神在在地低头跪在原处充当背景板。 德妃是个要脸的人,便是有再多想法也绝不可能主动直白张口索取,顶多就是再进一步暗示一番罢了。 年婠婠若当真打定主意装蠢货装到底,德妃还当真拿她没法子,便是天塌下来德妃也绝不会做出乡野老太太撒泼打滚不依不饶的姿态来。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将打了满腹草稿的德妃都给整懵了。 下意识跟身旁的嬷嬷对视一眼,又瞧了瞧不动如山看起来完全在状况外的小媳妇,眼神里充满了不确定。 难不成这是娶回来一个憨货? 想到这儿,德妃不由皱了皱眉,突然间有种无从下嘴的感觉。 这时,鬓角已经染霜的游嬷嬷突然出声,“娘娘?” 德妃本能地应了一声。 “娘娘怎的又出神了?福晋和年侧福晋都还跪着呢。” 婆婆给儿媳妇立规矩也好责罚也罢都是天经地义,可到底皇子福晋跟普通媳妇还是不同的,动辄这般磋磨人指定行不通。 德妃立即也明白过来游嬷嬷的提醒,便顺着她的话说道:“瞧我这脑子,年纪大了愈发精力不济,时不时总爱神游天外……倒是叫你们受委屈了,快快起来坐下罢。” 明知这话不过是糊弄人的鬼话,可作为晚辈该谢恩还是得谢恩,谢完了还得关心一嘴以表孝心。 却谁想就是这么顺着话茬儿的随口一句关心,倒又叫人家抓住话头有得说道了。 只听德妃长叹一声,揉了揉脑袋,一脸疲惫道:“倒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这人一旦上了年纪,精神头儿自然而然便不比过去了,若再有个什么烦恼扰了睡眠,整日里脑子都能变得昏昏沉沉的。” 话落,游嬷嬷便立马上前接手替她揉揉脑袋,边一脸心疼地嗔怪道:“劝了多少回娘娘也从不爱听的,您自个儿都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了,又是外嫁女,家里头自有几位爷们儿顶着,您跟着这般操心劳神做什么?” “你当本宫乐意整日如此操心劳神呢?本宫比谁都想安心含饴弄孙过清净日子,可本宫实在没法子撒手不管啊。”德妃一脸愁苦地吐起苦水来。 “若是旁的什么事儿便也就罢了,由着他们自个儿去想法子摆平,可此事事关重大,一个弄不好是要引起龙颜大怒的。到时候别说乌雅氏一族了,便是连带着本宫和老四十四都少不得要被厌弃,叫本宫如何能不日夜担心惶恐焦虑呢?” 瞧这双簧唱的,真精彩啊。 谨记福晋叮嘱、一直乖乖低头做腼腆怕生小媳妇的年婠婠听得是津津有味,恨不能抓两把瓜子来应个景儿才好,似全然就不曾听明白那话中恐吓的意思。 但她可以装傻充愣,乌拉那拉氏却不能。 “额娘无需太过担忧,皇阿玛那般英明神武公正严明,怎么也不至于因此而迁怒额娘和自个儿的两个儿子。况且三十万两虽不少,但其中十万两我家爷已经包揽了下来,只道全当是他孝敬外祖父的,不必说什么还不还的。” “余下二十万两……家里变卖几件东西凑一凑应当也不难凑出个十万八万的,余下实在不行……不如额娘问问十四弟手头是否宽裕?几位阿哥爷都没有这层外债负担,想来十四弟那头多多少少也总能帮衬上一些才是。” 拢共三十万,四爷直接大手一挥就揽下其中三分之一,且还不用还,这搁哪儿都是没得挑理儿的。 同样都是亲儿子的十四爷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才合理? 总不能可着一个儿子索取不是?那传出去也太难听了,欺负人也不带这样欺负的。 若当真是那厚颜无耻的老太太还当真能不管不顾,偏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