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宝前一秒刚说要去县城找孟修远评理,下一秒他人就来了。这可没把许丽娟的心脏病给吓出来。 许丽娟那只被撅过的手腕还隐隐作痛,但此时瞠目结舌,脑子里突突突的,全然忘了该有什么反应。 半晌,她“哎”了一声,挤着眼睛、满脸堆笑地招呼孟修远进屋:“副旅同志怎么有空过来了,是有什么事情找我们建安吗?建安在社房办公呢,等会儿我去喊他,你先进屋坐!” 孟修远对许丽娟这看人下菜碟式的变脸戏法无甚好感。 他没有应她的邀请进屋,只是目光凌厉地扫了她一眼,反问道:“姜同志刚刚说的是真的?我留下来的那笔钱,你们家全拿走了?” 这个平常在村子里耀武扬威,仗着自己芝麻大点的官就喝五吆六的妇女主任,在来自军区的年轻干部面前,俨然变成了一个手足无措的乡下妇女。 她搓着手,心里又慌又怕。因为她听孟修远的口气,明显是向着姜宝的。 贪了自己亲侄女的钱,这事说大也不大,可真要计较起来,也不是小事。所幸她常在村子里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跟人掰扯,嘴皮子功夫一流。 很快她就想到了一个蹩脚的借口。 “不是那样的!我这大侄女误会了,她也是我老姜家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给她留嘛!” “我这不是想着,先帮她保管一下,等她再长大一点,嫁人的时候给她补贴到嫁妆里。不然这么大一笔数额,她就这么带回去,肯定要被她后爸都拿走的。” 这理由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假的,孟修远倒没有直接拆穿她,而是针对她话中的某一点提出反驳。 “不是给她留一份,而是都给她。姜同志刚刚说的对,那钱,我确实是给她一个人的,是作为我给她的退婚补偿。” 原本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就这么被他坦然说了出来,不止许丽娟,就连姜宝都有些诧异。 姜宝刚刚说那番话,单纯就是想搅一搅混水。 那五千块钱她既不想给李秀兰,因为知道她只会把钱花在郑姓父子身上,可她也不想让许丽娟拿得太痛快。于是就故意说一些要去找孟修远评理,让她害怕的话。 她没想到,人家“正主”自己来了,而且听他的意思,他还真打算帮自己把钱要回来。 孟修远虽然嘴上没有明着让许丽娟把钱交出来,但话说到这份上,再装傻就不合适了。 许丽娟一咬牙,拧身回屋拿钱去了。 姜宝一想到马上会有一笔巨额钱财揣进她一个人的口袋,她就忍不住开始思考,她拿到这5000块钱之后要怎么保存,以及如何在短时间内把自己的户口迁出去、迁到哪里去。 她白日里做着美梦,结果看到许丽娟拿出来的钱只剩二千多。 许丽娟抖着手,忐忑地说:“副旅同志,那钱我们家已经花了一部分。你容我两天,剩下的我马上就能还你。” 孟修远还没开口,姜宝率先表达出疑惑。 “你们家干什么能花这么多?该不会是给你大儿子在城里买了套房子吧?” 这完全是姜宝的猜测,等她想起小说中关于那五千块钱的去向描述,发现自己竟然猜对了。 而且许丽娟不只是给大儿子买了套房,她还打算把他们在小木村的这个青瓦房重新整修一番。 她想在家门口围个院子,就像江成舅舅家里那样。然后她还打算在院门口雕两只大石狮子,让他们家成为小木村最气派,最威风凛凛的存在。 “你买房子也就算了,你怎么还想着在自家门口摆石狮子啊?社员们披星戴月地完成队里的务农指标,都是为了来年有一口饱饭吃。你们这一家子脱产干部,居然还搞这种铺张奢靡的做派,你们配做小木村的领导人吗?” 姜宝心里想什么就全说了出来,全然没注意到她说完后,旁边那人或惊疑或探究的目光。 许丽娟的脸上十分“热闹”,白一阵青一阵紫一阵,最后她涨红着脸怒斥姜宝。 “你别在副旅面前乱嚼我舌根子!我就只是买了套房!我儿子要结婚,没房子不行,我这个当妈的想给他买房,我有什么错?至于那什么石狮子,根本没有的事!” 她说完怕孟修远不信,对着他指天发誓。 “副旅同志!我确实买了房子,不过你放心,我马上就会卖了,把钱凑给你。可石狮子完全是大宝这死丫头胡扯掰咧,想趁机报复我啊!我要是撒了谎,就叫老天爷一道雷给劈死!” 她话音刚落,姜宝在旁边轻飘飘地接了一句:“那就叫老天爷劈死你吧。” “你!”许丽娟两眼一瞪,气得脑袋发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