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城听到自己的名字先是一怔,紧接着看清辛映雪的脸就是狠狠一顿。
他位卑言轻,不曾入过盛渊王府也没见过盛渊王。
哪怕是真菩萨到了眼前也认不出高低。
可这条长街上就没有没见过辛映雪的!
辛映雪跪行长街那日街上人潮堵得水泄不通,人人都在看戏讥笑。
可这几日人们嘴里说得最多的,是辛映雪当上王妃的威风。
昨晚王府护卫齐齐出动全城寻药,甚至连城主都在辛映雪的面前当场吃了挂落。
辛映雪现在突然不请自来……
叶城脑中掠过一个可怕的猜测,迟疑地看向坐在辛映雪身边的男子。
辛映雪话声沉冷:“大胆!”
“王爷恕罪!”
叶城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不住叩首求饶:“是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是王爷和王妃尊驾。”
“王妃贵人有大量,求王妃饶……”
辛映雪敲了敲桌面,在叶城因为惊慌而止住的求饶声中,轻飘飘地说:“你这条命是否保得住,不在我。”
“只看你是不是真的还想活。”
叶城死死地低着头眼珠乱滚,连大气都不敢喘。
而此时布庄里的其余人早就惊成了两眼发直的鹌鹑,全都难以置信地盯着这边看。
辛映雪一眼扫过去,布庄内的伙计恍然回魂,乱七八糟地跪了一地,问礼声也喊得稀稀拉拉:“参加王爷王妃……”
盛渊王对眼前的乱况毫无兴趣,靠在椅背上神色懒懒,单手托腮看着提篮,指尖时不时戳弄桌上提篮露出的小被子。
叶城突然出声:“王爷和……”
盛渊王散漫的视线倏而一转,落在叶城的脸上。
叶城只觉得自己像是被火红的铁鞭狠狠抽了一下,浑身发僵地闭上了还想辩解的嘴。
辛映雪没理会叶城的异色,低声说:“王爷?”
盛渊王连余光都没分给辛映雪半点,隔着小被子戳了戳墩墩的小脸。
辛映雪有些说不出的好笑。
戳就戳吧。
反正王爷下手很轻,从来没把小家伙戳醒过。
这一大一小互相有个乐子,她正好腾出手来处理别的。
辛映雪目光回转到早已汗如雨下的叶城身上,淡淡地说:“你出去把王府的人带过来。”
“店里的无关人等即刻离开,隶于盛渊王府的所有人聚齐,我有话要问。”
布庄内毫无征兆的变故让气氛肃然一紧,等小厮和赖妈妈等人进来,随行的护卫已经按辛映雪所说,将进出的所有门都堵住了。
辛映雪也没让人动手,自己走到了账房的台子前,随手打开了厚厚的账册。
辛映雪:“这是今日的?”
叶城跪着的腿都在颤颤,一开口险些咬了舌头:“是……是。”
“回王妃的话,这账其实……”
“丘山,掌嘴。”
被叫做丘山的小厮僵着脸上前,鼓足了劲儿朝着叶城的脸上就是一个大巴掌!
辛映雪把账册往后翻了一页,堪称是心平气和地说:“无故插嘴,这就是你身为王府奴才的规矩?”
“还是说出来当了几年的管事,就忘了什么是规矩了?”
叶城被这一巴掌抽得脑中发空,不敢再出声辩解只咣咣朝着地上磕了几下。
辛映雪唇边没过讥诮:“这账是谁记的?”
一个身形清瘦的中年男子上前,低声答:“是小人所记。”
“可都记对了?”
账房赶紧说:“绝无差错。”
“每日流水笔笔在册,卖出的货以及相应的银钱数都竖列可对,每日傍晚小人还会复核点算一遍,确定数目无误才会落印章。”
账房还想解释什么,却听到辛映雪说:“今日将将过半,已有三百两的营收,可见叶掌柜刚才与我说的一月数千两的流水不是夸大,你们也还算用心。”
只是入账的银子呢?
一个布庄一年下来赚了多少,为何最后送到盛渊王府的竟只有区区百两?
这还只是其中一个布庄,这条长街的另外许多铺子呢?
这到底是王府的钱袋子漏了。
还是人的心思黑了?
看着叶城越发惨淡的脸色,辛映雪觉得有些好笑。
“我来之前查过王府的内务册子,你们都是在王府入了奴籍的人,又得王爷的看重,放出府在外管事,理应是最忠心的。”
“可你们都是怎么办的事儿呢?”
“送到王府的账,以及布庄的实况,诸位就没什么想跟我解释的吗?”
辛映雪手一松,厚厚的账册落在柜台上,闷闷的响声犹如刀尖催出了无声的紧张,也吓得让人喘不过气。
叶城惨白着脸反复张嘴,艰难地挤出一句:“王妃,账以往都是城主和舒先生在管的,只……”
叶城只半晌说不出下一句。
辛映雪低声嗤笑:“你的意思是城主和舒先生带头中饱私囊,联手欺瞒王爷私吞了这些银子?”
“不敢!”
叶城惶恐道:“小的不敢妄言,这都是子虚乌有的说辞,小人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