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鹤一身黑衣,面上的黑布被拉下,露出一张俊逸的面容。
他桃花眼依旧,此刻却泛着冷光。
沈临绮上下打量了沈临鹤好几圈,颤着声音道:
“临鹤,你…长大了。”
不光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有了自己的心思和想法,不再是先前整日跟在她身后,叫‘阿姊’的少年郎了。
沈临鹤没有回话,只目光沉沉看着她,似乎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沈临绮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这不是她的脸,这是东平寒月的脸。
这张脸,沈临绮用了许久,原以为已经习惯了,但今日在沈临鹤的目光下,她却低下了头,想要藏起这张脸,不让她的阿弟看到。
沈临鹤目光轻轻挪开,沉声问道:
“你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吗?”
沈临绮一怔,喃喃道:
“做了什么…”
她忽而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看向沈临鹤,急急道:
“临鹤,你快放我出去,我…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我们沈家不比李家差,为什么他们是君,我们是臣!我们应该重新掌起大庆国大权,我已经联络了祖父的旧部,他们愿意为我沈家出力,我…”
“够了!”沈临鹤一声怒喝打断了沈临绮的话。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沈临绮,哑声问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联络旧部、为我沈家出力…你知道他们都是谁的旧部吗?”
沈临绮目光闪躲,声音弱了许多,“他们是祖父的旧部,但也是为沈家效劳。”
“不是的!”沈临鹤大喝一声,“他们就是祖父的旧部,跟你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他们愿意为沈家出力,全看在祖父的面子上!当年他们与祖父同上战场,祖父待他们情同手足,他们与祖父同甘苦、洒热血,这才有了非比寻常的情谊!”
沈临鹤目带怒火,烧的沈临绮心中灼痛。
他咬了咬牙,背过身去,高大的身躯在地洞的墙壁上照映出一个孤单的影子。
半晌后,沈临鹤才又开口道:
“当年祖父与庆启帝大败敌军后回到京城,面临谁称王的问题,祖父与庆启帝互相谦让,然而他们的部下却因为这事起了不少的冲突。于是,二人明白,必须有一人尽快登基,否则必将大乱。”
“祖父他这人,上阵杀敌是一把好手,可若真说起统治国家,他却比不上庆启帝。”
“他自己心知肚明,于是与庆启帝彻夜长谈后,便有了庆启帝称帝,祖父退出朝堂的结果。”
“祖父这样做,不光让大庆国安定下来,让朝堂不再动荡,让庆启帝安心励精图治,也让曾经跟随他的部下有了个安稳的结局。”
“他们中不少人成为了遍布大庆国各州郡的大臣官员,若当年庆启帝心胸狭隘,便不会这样做!”
沈临鹤慢慢转过头来,凝视着沈临绮,“我承认,不论是当今圣上还是太子,都比不得庆启帝和祖父的百分之一,可你,私自怂恿祖父旧部,甚至连…连相羽联络各地学子都有你的功劳吧,他们这些人一旦入了京,那便是造反!”
“你不要以为圣上和太子无能,他们毕竟是一国的掌权人,京城和皇宫的守卫比你想的要厉害的多!到时候,一旦战乱,那些旧部和学子通通都是罪人,宫中才不管他们是不是曾经为大庆国立过汗马功劳的人,亦或是以后的大庆国脊梁,在那一刻,他们通通都该杀!”
“你这是用那些旧部和学子的血,为我沈家铺路吗?!”
沈临绮一直低垂着头,不作声。
听沈临鹤说完,她忽而低声笑了起来。
笑声中竟有些凄苦和苍凉。
沈临绮的手撑在地上,泥土沾染了她的指尖。
那双手不是她之前莹白的手,而是布满了皱纹,如同一个苍老女人的手。
笑了一会儿,她才低声开口道:
“你知道什么,你、祖父、叔父和婶母,都不知道…都不知道…”
说着说着她竟又哭又笑起来,她抬起头来看向沈临鹤,眸色赤红,大喊道:
“你们都不知道!通通不知道!”
沈临鹤看她这模样眉头紧紧皱起,“你在说什么,什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沈临绮魔怔了一般,她只会反复念叨着:
“你们知道什么啊,什么都不知道…”
沈临鹤再追问,她却不说了,只又哭又笑地摇着头。
沈临鹤深深看她一眼,最后说道:
“我明天再来看你。”
而后他转身便往外走去。
他将放置在门口矮几上的灯笼小心提起,沿着狭窄的台阶而上,走上去几步便见眼前笼下来一片阴影。
他恍然抬头望去,见是南荣婳逆光而立。
她的面容在暗色中看不真切,周身也仿佛环绕着阴冷之气,但沈临鹤就是不自觉松了口气。
他这才感受到真实。
看了一眼手中提着的灯笼,沈临鹤拾阶而上,将灯笼递给了南荣婳。
南荣婳接过,语气平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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