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日子更难熬。 钱就不值钱了。 裴如昭起初不懂,觉得这些都是经验之谈,后来学进去,才发现这里面当真大有学问。 堪称废寝忘食。 书院一下课就扯着陆璟之跑,让他给自己补课。 最初她觉得陆璟之这些稀奇古怪的理论于治国良策、为臣之道无益,但越看越觉得奇妙。 若久居高位之人并不了解其中机理,那便是被下面的人蒙住双眼,又如何能制定得出顺应民心的政策? 就拿这《地揽册》而言,据裴如昭所知,太.祖皇帝为了防止地方官员克扣赋税,盘剥百姓,在当年决意编制时就特意挑选了亲信官员主持此事,并由地方道州负责《地揽册》的更迭。 每隔五年,还会由京城特派官员到各地巡查。 可即便如此,仍拦不住地方动手脚。 一分一厘,在图册上根本看不出差异,可落在地上,就是几十上百斤粮食。 越是读书,裴如昭愈发能感觉到土地、农耕对于一国只重要。 百姓能吃饱饭,天下就能太平。 百姓吃不饱,这龙椅的主人就要换个人来坐。 可循环往复,再怎么好的君主也抵不过天灾人祸。 种地这事就是靠天吃饭,老天爷不给面子,一场大雨就能让一年的努力化为乌有。 反倒是像陆璟之的工坊—— 陆璟之的工坊? 本打算直接回家的裴如昭转头就敲响贤王府的大门,让陆璟之这个今天逃课的家伙出来。 …… 陆璟之昨日在裴宅帮着补完课,转头就跟几个朋友去喝酒,喝完回家都凌晨了。 直接睡了一整日,连课都没去上。 好不容易下午清醒些了,就听有人敲门,跟催命似的。 陆璟之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裴如昭,一边端着恭叔递来的醒酒汤,一边挥手让春雨去开门。 裴如昭还没靠近就闻到一阵似有若无的酒味,皱着鼻尖,站在距离陆璟之八丈远的地方问他:“你的冰龛工坊日后准备拿来做什么?” 陆璟之眨眨眼,好半晌才反映过来,他两口喝完醒酒汤:“拿来做些铜制的小玩意儿。等天冷了就做成铜锅,然后开始卖火锅。” “还有呢?” 陆璟之此前也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现下被裴如昭追着问,只能开动脑筋绞尽脑汁:“还可以——还可以拿来做暖手炉。” 裴如昭接着问:“还有呢?” 陆璟之被问得头上冒汗,眨巴着眼努力想自己的工坊还能拿来做什么。 见陆璟之不说话,裴如昭说道:“迁西南边的百姓本就有吃火锅的习俗,他们为何要选你的火锅?暖手炉汤婆子原本就有,为何又要买你做的?” 陆璟之细细讲自己的火锅和暖手炉跟已有的东西有何不同。 裴如昭思忖片刻,问道:“还有什么是只有你能做的东西吗?” 陆璟之被问得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架势:“我还能造蒸汽机行了吧!” “那是什么?” “……”他就不该多嘴。 …… 等送走裴如昭,陆璟之一副精气耗尽的模样,瘫在躺椅上望着夜空发呆。 他也不知自己这只蝴蝶的翅膀能掀起多大的风,也不知晓这样潜移默化的改变能够影响多少。 从前他只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是裴如昭拉着他,一步一步成为这个世界的亲历者。 陆璟之突然从躺椅上坐起身来,转头问一旁的恭叔:“恭叔,洛州城附近哪里的寺庙道观最灵验?” 恭叔一脸困惑:“世子,您不是最烦这些?说神神叨叨的,靠神不如靠自己?” 陆璟之眼神游移,支支吾吾道:“这叫尽人事以待天命。” 恭叔:“……” * 若说从前的裴如昭觉得自己读过的书不算少,现在的裴如昭只恨自己读过的书不够多。 九月十五那天,全家人出来送考。 裴家的仆从们也个顶个穿上了带红的衣裳,就差没敲锣打鼓了。 裴如昭在一众人的欢欣鼓舞里,快步溜走。 老天爷,从没想过她们家的人还能有这样的举动。 她娘这样做她不奇怪,可是连她爹也穿了一身暗红的衣裳来送考。 裴如昭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