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姨娘当然知道自己托大了。
真的是话赶话说到了这里。本来她今儿登门想试探一下温盼安的口风, 看他对这个女人到底有多上心,顺便看看有没有促成这门婚事的可能。
刚才脱口而出,她心里还抱着侥幸之意。大户人家确实不会让家里的妾室管事,可温府不同, 不让管她也管了这么多年了。更何况, 温盼安这些年关在府里养病, 应该不懂得太多的规矩才对。
“我好歹算是你半个长辈。”
温盼安再次嗤笑一声:“一个出身下九流给我做丫鬟都不够格的女人做我长辈。这话你敢不敢拿到外面去说?”
白姨娘满脸胀红,又气又恼。
“大公子, 说话不要这么毒,这世上谁都有低头求人的时候,不要太傲。”
楚云梨扬眉:“白姨娘这是在教正经的嫡出公子怎么做人吗?”
白姨娘在温盼安跟前硬不起腰杆, 对着楚云梨却自觉不用客气,道:“胡夫人, 你想嫁入温府的话, 最好对我客气一些。”
“她能不能嫁进来, 与你无关。”温盼安将人挡在身后。
白姨娘看见他这副维护的模样, 心中一动。今儿过来就是为了试探,现在她已经得到了答案。接下来盘算怎么促成这门婚事就行。她像是被这话气着了似的,转身就走。
回到府里,她还未下马车眼泪就已经流了出来。虽然尚书大人不在府里,可许多人都看到她哭了。
于是,不过短短半日, 几乎满府上下的人都知道温盼安将姨娘气哭了。
温盼康被双亲宠着长大, 就不是个能忍的性子, 闹着要出去找大哥算账,好在被身边的拦住,可此事却很快传了出去。
温大人说是让白姨娘不要等他, 并不是不回,只是回来得比较晚。今日的事让他又想起了岳家,心里有些烦,沾了酒,就更烦了,回来时满身的酒气。
饶是如此,底下的人知晓他对白姨娘的疼爱,伺候他睡下时,还是把这件事情说了。
温大人已经在书房里躺下,听见白姨娘哭着回来,顿时就坐不住了。两人这些年如夫妻一般相处,她受了这样的委屈,他哪里放心得下?
于是,夜里躺在床上不睡默默流泪的白姨娘就等来了男人的怜惜。
温大人点亮烛火:“你没睡?”
白姨娘起身:“大人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准备了宵夜……”
温大人摁着她的肩:“太忙了,我放下碗筷就回来了。一点都不饿,就是喝多了酒,头有点儿疼,你怎么哭了?”
白姨娘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没什么要紧的事。对了,大公子说,他要娶那个女人,我劝了两句,他很不高兴,还说我一个姨娘不配操持他的婚事……”
“混账东西!”温大人大怒,他记忆中的儿子就是一副病弱模样,没有几天好活,以前挺听话的人如今居然变得这样跋扈,当即怒气冲冲道:“回头你就找人上门去提亲,他不让你管,我偏让你管。”
白姨娘低下头:“大人,这不好吧?我真的不愿意你们父子因为我而吵得不可开交……还有,那个女人的身份也不合适,给大公子娶这样一个弃妇进门。外人会笑话他,也会觉得我们做长辈的不够重视……”
这些是事实,如果温久受不了外头的闲言碎语,这门婚事就算定下了也会被毁掉。
“他自己要娶的,又不是老子逼的。”温大人怒火冲天。
白姨娘叹息:“其实,我认为遭受点非议也不要紧,他已经……最后的日子里,想怎样就怎样吧。”
温大人赞同这话:“回头将康儿的孩子过继一个在他名下就行。不用管了,咱们早点睡。”
*
而温盼安看着白姨娘的马车消失,这才低声道:“她是管不了我。但温久到底是我的亲爹,如果他非要阻挠我们的婚事,确实比较麻烦。方才我那样护着你,她回去之后一定会尽力促成。毕竟,她特别想让我丢脸,也不希望我有一个强有力的岳家。”
这话没说错。
翌日一大早,就有媒人带着礼物登门,正是替尚书府大公子正式向楚云梨提亲。
楚云梨接下了。
不管是白姨娘安排的也好,温大人安排的也罢,在外人眼里这就是尚书府长辈的意思。
温盼安定亲的消息传出,本来没有多少人注意,可在得知他未婚妻的身份时,众人都挺诧异的,忍不住议论纷纷。
堂堂尚书府的大公子,前首辅的外孙,就算闭着眼睛找,也不至于娶一个小地方来的弃妇呀。据说这位大公子身子不太好……可身子再不好,哪怕是娶个女人进来冲喜,城里的大家闺秀娶不着,普通人家的清白女子还娶不着么?
温久糊涂!
所有人都这么说,甚至有人劝到了温大人面前。温大人只说是儿子的意思,他这个做爹的不好的儿子已经快要不行了的时候违背儿子的意思。
可落在外人眼中,这分明就是托词。
前后针灸了七天,温盼安好转许多,至少不会连走路都不成,如果说之前的脸色是惨青,如今就是病态的苍白。接下来不用天天针灸,药浴和喝药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