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理沉浸在悲伤之中, 并非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也听到了那些议论……其实他从一开始就想带着兄妹俩守灵,被拒绝了而已。
眼看外人议论这些,兄妹俩风评被害。他忍不住了, 在送走客人后, 深夜进了正院,站在门口道:“我要把兄妹俩带出来给祖母跪灵。”
语气不容商量。
楚云梨本来都已经躺下了,对他的闯入很是不悦,加上珍珠还躺在旁边。她披衣起身, 直接到了院子里。
“麻烦你下一次天黑了之后就不要再进正房了。”
张世理有些不满:“我们是夫妻,孩子都生了一个,有什么好避嫌的。”
“我看了你之后会很生气,情绪波动较大,夜里睡不着, 你说要不要紧?”楚云梨似笑非笑,“我一生气,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就想折腾人,你确定要撩拨我的怒气?”
张世理沉默, 转而又说起跪灵的事:“你就把兄妹俩放出来几天, 等送走了祖母后, 再把他们关起来都行。”
“不行!”楚云梨态度坚决。
“他们只是两个孩子而已, 什么都不懂。又没有出手害你,你何必这么……”张世理咬牙:“我跟红儿对不起你,你的报复我们都接着。可孩子是无辜的。”
“跟我说无辜?”楚云梨伸手一指正房, “谁有珍珠无辜?张世理,少特么跟我讲大道理,你又不瞎又不聋, 珍珠今年八岁,你看过哪个八岁的孩子是她那副样子?柳悦给她造成的创伤兴许这一辈子都弥补不了,还无辜?要怪就怪他们有那个娘,只是不孝而已,多大点事。滚远一点,再闹,别怪我不客气!”
语罢,转身回房,狠狠将门砸上。
看关门的力道就知道她很生气,张世理不敢再上前去敲。
他蹲在地上,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足有个把时辰,却没有一个人出面来劝。张世理起身时腿都是麻的,忍不住苦笑了一声,他如今在这个府里根本也算不上是个主子。
江窈儿早就收服了里里外外的人。
不管张世理心里怎么想,很快到了七日,汪氏下葬。
家中在守孝,不欢迎客人上门,也不会去别人家做客。楚云梨提拔了几个得力的管事,她自己不怎么抛头露面,对外没什么名声。而外人不知道的是,她配出来的药膏已经成功到了贵人的手中。
除了祛疤膏之外,还有特殊的止血方子,比当下现有的止血药都好用。这是可以用在军中,并且有大用的。现在江窈儿的名号已经挂在了圣上面前。
张府这皇商的名头能够挂这么多年,皆因为张世理祖孙没少拿银子孝敬那些采买之人,而到了楚云梨这里,完全不用,上头直接吩咐,采买的人哪里敢不听,如今就是楚云梨主动送好处,他们也是不敢收的。
张世理在等!
每年的十月,宫里就要为过年做准备。也是这时候会拟定下一年的皇商。
他最近哪儿也没去,天天在正院儿门口晃悠,每次都在偷瞄妻子的神情。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这都入了十月了,她还是和往常一样天天带着女儿去练剑,似乎没有任何的烦心事。她不急,他开始急了。
这要是皇商的名头掉了,想要再捡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给宫里送东西,赚不到银子,可能还要倒贴,但只要有这个名头,身份活生生拔高一截,也能借着这名声买到一些别的商人拿不到的东西。比如之前的那块被江窈儿截胡的紫玉翡翠。
张世理认为不能再等下去了,江窈儿应该是不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所以才没当一回事。
“我有话要跟你说。”
楚云梨手里拿着鞭子,最近她正带着珍珠练这个,最好是能做到披帛都能拿来伤人。
“说吧,我听着呢。”
张世理试探着问:“最近那些管事有事情都找你,并不去见我,我想问一下,最近生意上的事情还顺不顺利?”
“挺好的,有几间铺子的盈利比以前还多了点。”楚云梨猜到他的来意,故作不知:“其实你也没那么重要,别太把自己当一盘菜了,你也就是从长辈手里接下了这大片家业,并不是做生意的奇才。你能做的事情,我同样也能做,还能比你做得更好。我问你要账本,并不是为了败家的。”
张世理哑然:“每年的九月底,我就得去给那位江公公送上十万两银票,还要备厚礼,请他帮我们引荐今年的内务总管,得送二十到四十万两不等,如此才能拿下明年给宫中送东西的生意。”
楚云梨一脸惊奇:“像你们家这样做生意,这生意没做垮,也是本事。”
张世理脸色不太好:“你真没有去送?”
“没。”楚云梨摇头,“放心吧,不用送。”
张世理才不相信,那些阉人虽然没有后代,可手黑着呢,一点银子根本就填不满他们饕餮一般的胃口。
“夫人,张府的荣光不能毁在我的手中,你让何管事准备好银子,回头我带他走一趟。”
“我说了不用。”楚云梨有些不耐烦,“话说,今天晚上好像时间要到了,你准备好了吗?”
张世理一头雾水,什么时间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