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寨的弟兄们将后院里的一间堂屋腾了出来,供二人休养。田默阳则被五花大绑扔进了拆房,由寨子里的人轮流看守。 长夜寂静。 沈星遥坐在床边,看着一动不动的梁嬿婉,不觉陷入沉思。 跳动的烛光映照着梁嬿婉的脸,给她苍白的面色蒙上一重惨淡的黄。沈星遥对她虽不了解,但从费大娘的只言片语中,也能听得出来,这是个苦命的姑娘。家道中落,情郎背叛,隐忍退让,处处委曲求全,只求得个安身,却险遭杀身之祸,当真是可怜。 就在这时,敲门声在身后响起,随后从门外传来罗奎的声音:“张女侠还未歇下吗?” “二当家不是也一样吗?”沈星遥淡淡道。 她站起身来,转身拉开房门,走到院中,只见罗奎站在窗边,目光望向窗扉,便即说道:“她会醒的。” “哎。”罗奎点了点头。 “其实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就算田家人再如何遮掩,那些姑娘和孩子失踪以前,总该有些蛛丝马迹指向真凶。”沈星遥道,“为何整个东海县的人,都如此一致,认定一切都是飞龙寨所为?” 罗奎叹了口气,道:“前几年,河北道好几个镇子闹饥荒,我们兄弟俩是逃难遇上的。咱也不会别的,只懂些拳脚,后来又遇上了其他逃荒的弟兄,一合计,就在这山头安营扎寨。咱们呐,都是从穷苦人家出来,也知道大伙不容易,就算打劫,也只瞧着那些行商,更别说拐女人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个田员外,是本地最大的乡绅。据说从前也读过书,中过秀才,后来不知怎的,又去做了生意。布行、香料、当铺,都有经营。他那么有钱,又在这一代走动,回回经过咱们寨子,都得留下买路钱,这梁子不就这么结下了?” “原来如此……”沈星遥点头,若有所思。 “咱们从来没为难过县里的普通百姓,可田员外是个大善人,回回接济乡民百姓,随口说上几句飞龙寨的不是,慢慢也都记下了。再后来,有姑娘失踪,也不知是谁提了一嘴,这不就……”罗奎两手一拍,无奈不已,“我可算是想明白,难怪什么脏水都往咱们飞龙寨泼,可不就是为了他儿子吗?说不准,那老头自己也不干净。” “可他手里的确有些证据,指向飞龙寨。”沈星遥若有所思,“或是一些物件,又或是一些人说,自己亲眼看到,飞龙寨的人在那些女人和孩子失踪不久前打过照面。不然我当初也不会信了他们的话,真的来飞龙寨查探。” “栽赃!这就是栽赃!”罗奎激动不已。 “从目前种种迹象来看,田润多半知道自己儿子做的那些丑事。”沈星遥道,“加上他在乡民眼中,口碑极好,我是个外人,飞龙寨在那些乡亲眼中亦已臭名昭著,梁姑娘就算肯出面指证,也会被说成是因为田家退婚而恼羞成怒,诬陷攀咬……所以我觉得,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 “那这怎么行?”罗奎急道,“就没别的办法了?” “走一步算一步,倒不至于毫无办法。”沈星遥道。 “可都这么晚了……” “等明日再看吧。这事一时半会儿恐怕难有结果。”沈星遥拍了拍罗奎,随即转身回到房中,合上了屋门。 随着夜色愈深,飞龙寨里各屋的灯火逐个熄灭,只有门前的火把亮了一夜。 翌日,朝阳初升。 凌无非一踏进东海县的地界,便觉一股莫名的压抑之感铺面而来。他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灵儿,见她艰难搀扶着那名仍旧昏迷的少女,便即上前搭了把手,将人扶至不远处的稻草堆上坐下。 “你住在哪?”凌无非问道,“她一直不醒,恐怕有些麻烦,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 灵儿摆摆手,指了指城门头写着“东海县”三字的牌匾,又指了指自己,摇了摇头。 凌无非见了,蹙眉思索良久,方才问道:“你是说,你不是东海县的人?” 灵儿点了点头。 “那她呢?”凌无非又问。 灵儿用力点了点头。 “你既然不是东海县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她是被人从这掳走的?”凌无非眉头紧锁。 灵儿指了指昏迷的少女,又指了指城门头的牌匾,双手各比划成小人,放在一处比了比。 凌无非瞧着越发糊涂,不觉摇头,正待再问些什么,却听到一旁传来声音:“咦?这不太安坊的秀莲吗?” 凌无非本能回头,指了指那昏迷的少女,对那刚才说话的路人问道:“你是说她?” 那路人没有理会他,而是兴奋地朝街上大喊道:“秀莲回来了!你们快来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