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死守,只是派了几个亲信的小厮守在别苑四面的大门口。 快到四更天时,他突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便即披上外裳,走到门前,还未摸到门框,便见房门被人从外踹开,本能向后退了一步,定睛一看,正是苏采薇。 “你怎么回事啊?惹了麻烦也不说?”不等宋翊开口,苏采薇便开口骂道,“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都四更天了!让我多走这么些路,以后要是落下什么毛病,我唯你是问!” 宋翊听了这话,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拉过一张椅子,示意她坐下再说。 苏采薇踢上房门,抱臂坐下身,抬眼怒视他道:“说话啊!怎么回事?” 宋翊叹了口气,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我知道个屁!”苏采薇朝地上啐了一口,道,“你那个爹是怎么回事?从前怎么没听说过?” “他烂赌成性,成日酗酒,恶习难改,我娘很早就带我逃离了他身边。”宋翊说这话时,口气出奇地平静,仿佛在述说旁人的经历,与自己无关,“后来我娘过世,我被师父收留,从未特意找过他。” “没找过他?”苏采薇狠狠翻了个白眼,道,“那这次呢?” “前些年因为一次委托,我路过宿州,又遇见了他。”宋翊说道,“我以为他知错能改,便帮他还了一次赌债,谁知便被缠上了,我也没想到,这一次竟会……” “你是个白痴吗?”苏采薇随手抄起一面镜子便往他头上砸去。宋翊见她气急之状,心下俱是歉疚,也不躲闪,只是伸手略略遮挡,然而这一举动,却牵动了右肩伤口,不觉弯下腰去,倒吸一口凉气。 “受伤了?”苏采薇扔下镜子,放缓语调,问道。 宋翊略一点头,没有答话。 “我知道那卖身契是怎么回事,”苏采薇渐渐平复心绪,语调也和缓了许多,“你爹……宋忠全,他在赌坊给人吹,说自己儿子在鸣风堂,走南闯北,颇具侠名。不然谁敢给他赊账?还是二百两黄金!这钱换了江师姐都不一定立刻拿得出来。”她说着这话,竖起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比了比,见他仍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气得牙痒,只恨不得立刻给他一个耳光。 宋翊点点头道:“这些事,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就这副模样?”苏采薇扬手推了他一把,直推得他一个趔趄,连退几步,方才站稳。她指着他,手指摇了半天,才憋出后边的话来,“我不管那么多,趁着外面没几个人,你立刻跟我走。这雷昌德就不是个好东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你若真跟了他,光是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说着,便拽过他的胳膊往门外拖。 “现在走已迟了,”宋翊挣脱她的手,语气低沉,“雷昌德设了局,那张契约上有我的手印,除非我从此再也不回金陵,否则总有一日会被找上门来。” “那你就认命啊?”苏采薇抬高嗓音,怒斥他道,“怂货!” “事已至此,”宋翊无奈摇头,口气依旧温吞平静,“我还能躲得了一辈子吗?就算真的能,有那契约在,也没有未来可言,走或不走,又有何区别?” “那你也不能……” 宋翊看了一眼苏采薇,眼中歉疚愈深,却只能无奈摇头。 “你这人也真是的,有话不直说,早告诉我,我还能帮你啊!”苏采薇又气又急,只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顿,然而一瞧见他苍白憔悴的面容,又觉下不去手,几次举起拳头,都放了下来。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掉以轻心,没能想到这一出。”宋翊眼底泛红,心中忧愤无处宣泄,只能强压心底,任波涛翻涌,一潮接一潮,几欲将他撕碎。 “可这么一来,掌门他们交代的事又该怎么办?”苏采薇急得直拍门,一时没能控制住手劲,竟生生掰下了一截木头。 她看了看手里的木块,又扭头看了一眼宋翊,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明日我会去找雷昌德,对他说明,等我完成手头的事情,自会退出师门,回宿州来见他,”宋翊说道,“这是我眼下唯一能做的了。” “你想干嘛?”苏采薇吸了吸鼻子,“从此跟着那混账东西,做个江湖败类?我看不起你!” 宋翊摇头,唇角飞掠过一丝苦涩,淡淡说道:“是我命该如此,怨不得谁。”言罢,便即走到门前,缓缓拉开门扇,对苏采薇道,“他们还不知有人与我同行,你别把自己牵扯进来,回客舍等我就好。” “你给我等着。”苏采薇狠狠瞪了他一眼,头也不回跨出门槛,消失在夜色里。宋翊扶着门框,望着她离去,原本平静的神情,忽而变得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