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也放低了:“嗯。” 直到把方渺的脸颊擦得干干净净,萧玉随才将缘由托出:“我有一个仇家,他很厉害。所以,你要懂得自保。” 见方渺仍是双眼通红,他揉了揉方渺的脑袋,叮嘱了一句:“……要乖。” 是夜。 云团被风推着往前跑,遮住了半圆的月。 方渺在床上滚了半天,两只手在头顶搓了半天,把柔顺的长发搓出静电,乱糟糟的。 “啊……!”她蹬了蹬腿,把被子踢到最角落,整个人在床上呈大字型,“睡不着,完全睡不着。” 萧玉随不在屋子里,坛中的小纸人也已经不见了,方渺忽地一个挺身坐起来,盯着那块被划花了的牌位好一会儿,穿起拖鞋,坐到桌边。 室内,顶灯大亮。 方渺望着桌上的旧书堆和罗盘,她深吸一口气,认命地伸出了手…… 都怪今夜月色撩人,撩得她心动难忍。 还能怎么办? 方渺将一本本旧书铺开,含泪道:“我鸡我自己!” 下定决心后,她的执行力发挥得很透彻,将书分了几类——除却天师咒法这一类,还有风水望气,奇门卜卦。 分拣到最后,包袱的最底下居然还有一个格格不入的小册子。 它跟其他玄门书籍不同,册子很精致小巧,哪怕被岁月腐蚀了原貌,但还能依稀看出原来的印花封皮。 方渺疑惑地拾起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一阵子,觉得这不像是一本书,反而更像是一个笔记本,她好奇地翻开了封面,现出泛黄的第一页,一个隽正秀气的落款映入她的眼帘。 周淑云。 翻开第二页,一篇日记跃然纸上。 *** 1917年3月12日/星期六/天气晴 玉堂要出远门做生意,小枫闹了好大一通脾气。还好他二叔今天在家休假,不用去大学,哄了他老半天才好。要我说,这臭小子揍一顿就成了。 萧玉堂说我是胭脂虎,气。 给他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偷偷流了泪,他过来安慰我,让我给他写信,免得他惦念家里。 我才不。 写日记吧,有空就写一些。 等玉堂那个工作狂回来了,才给他看。 吃了午饭,门外的车已经在等了。 玉堂提着行李跟家人道别,这时候臭小子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被阿随用几张折纸就哄好了。 这小屁孩,可真是好哄啊。 下午,家里来了几个人,是阿随的大学同学。 爹娘都在忙铺子里的事情,我招待了他们。 有一个叫林巽的男同学跟阿随很要好,说阿随没几个月就要出国留学了,想要约他出门玩,兴许晚上不回来。 阿随刚要拒绝,被我给应下来了。 十九岁的男孩子,就该多出去玩玩。 别整天窝在家里。 …… 1917年3月13日/星期天/晴转大雨 天真冷啊。 昨晚我抱着臭小子睡了一宿,谁知道在梦里尿了一床! 他醒了就说要去找二叔玩,我拍了几下他的屁股,说二叔跟同学聚会了,还没回家呢。 说完话,我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有些发愁。雨这么大,阿随在外面要不要紧?前阵子店里的账目出了点问题,爹娘忙得脚不沾地,我是长嫂,可千万要看顾好他呀。 上午十一点多,阿随回来了。 天呐,他没撑伞,就这么淋着雨回了家! 是不是跟同学闹了矛盾? 看他脸色不好看,我就没问,赶忙叫人给他熬了碗姜汤灌下去,驱驱寒。 当晚,阿随发烧了。 我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他正穿着一件单衣站在窗边。 窗门大开,外头冷风冷雨的。 我忙冲上去关了窗,问他这是怎么了? 他不说话。 我又问,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还是不吱声。 阿随的脸都烧红了,我连忙拉着他塞进被窝。医生上门看了诊,事后给他开了点药。吃药的时候,臭小子趴在窗边,软乎乎地说二叔要快点好起来……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也希望阿随早些退烧,往后百病不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