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波菲丝单独行动实属无奈之举,任谁都明白将一个来历不明的魔法生物在漫长的囚禁后放到外界还不加看管会发生什么。
尤其是起司还没有像限制恶魔或魔鬼那般与黑蛇签订契约,如果波菲丝就这么消失无踪又或凶性毕露在人群里大开杀戒,那灰袍的行为就不仅蠢还自以为是的离谱。
起司当然不蠢,至少以普通的标准来说,他还相当聪明,至于自以为是,那倒是没法反驳,每个法师都多少会自以为是,否则谦逊就不会是一种美德了。
所以灰袍在和波菲丝分开时一只目送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灌木和峭壁之间,他没有施法,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知道波菲丝感受得到他的目光,那目光会像冰冷的冰锥,在黑蛇享受久违的自由时提醒着她自己现在的样子,提醒着她现在要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说到底,波菲丝也很聪明,她会明白的。
况且退一万步来说,是老法师诺芝授意他解放波菲丝的本体,而老法师背后又是古老者,以他们那种散而不漏的处事原则,如果黑蛇真的失控,想必早就准备好了完善的处理机制。
最可能被派来处理她的就是溺亡者们,这群连邪神传送门都可以管控的特殊法师们处理一只失控的黑暗时期魔法生物绝不会太困难。但那也绝不是古老者们希望看到的,原本应当成为战力的东西反倒消耗了额外的资源,他们肯定会认为是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问题。
“那就不是我要担忧的问题了。把我从龙嵴山找过来还要自己往返,做到这一步也就差不多了。”起司抖了抖手,用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不知在向谁说着。
自从他意识到自己的到来是万法之城与灰塔的一场交易,而自己又一次被蒙在鼓里了之后,他的心态多少产生了一些变化。不过这种变化已经不像当年在苍狮时那么怨天尤人,觉得自己受了全世界的欺骗,他只是随口抱怨了几句,便又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了。
听起来这好像是他认了命?但真实情况可不见得如此。
从胡狼的阴影下离开,起司没有想要再去和图书馆里的人打个招呼,他今天的日程很满,而解放波菲丝只是日程表上的第一项。他快步走过依然喧闹的山顶平台,寻找着铁轨通往图腾学派,那是他第二站要到访的地方。
去图腾学派的目的有两个,一是为了让尤尼知道他的老师没有忘了他,二是那些被抓起来的杀手。起司需要他们,倒不是指望着他们能作为有生力量冲在接下来会发生的对抗的第一线,那太难为他们了,他只是需要这些人来溷淆视听。
如果你是一个雇佣了大批炮灰的雇主,在看到自己的放出去的假饵带着本该被它们吸引注意力的对象反倒冲着自己而来,那内心里都会产生慌乱。很多时候,威胁不在于它实际上能产生多大的影响,而是被威胁的对象认为其能造成多大的影响。
古老者们有一个将城市升上天空的计划,无言者有一个盗取城市核心动力的计划,他们都有计划,而且彼此都掺入了对方的计划,就像两个互相咬合的齿轮或一对舞者,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配合已经发生。
起司要做的,并不是单纯的制造溷乱,溷乱是带不来真正的进步的,虽然它可以在底层打破固有的架构重新建立秩序,但它更多的时候是充当一个大秩序之内或之外的弹性空间与灰色地带。
这就好比房间中总有地方时光亮照不到的,但当你移动灯火的时候,黑暗在一部分消失了,又滋生在另一部分,而这就是注意力转移的时候了。
起司不需要一场真正无序的溷乱之战,那对他没有优势,他需要的是像个纸牌魔术师一样人为的引导对方产生盲区,而后一击致命。
再次抵达图腾学派没用多少时间,其实万法的交通轨道设计的相当精妙,如果你能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和铁轨的每一条线路,就能在铁轨的转换中省去不少时间,当然如果你不介意多花些工夫,那朝着一个方向前进的铁轨终究还是可以送你抵达目的地。
起司这次选择了前者,背下万法的铁轨路线图对他的长远研究并无帮助,考虑到他没想过在这里久居,短期内的帮助也十分有限。但通过短暂记忆来获得某些便利还是可以的,感谢曾经的严苛训练。
高耸的图腾柱像是一张张脸,审视着进出这片区域的每一个人。起司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招这些祖灵或神灵的喜欢,由于对禁忌的研究,他给这些存在的感觉和那些邪神颇为类似,对方没有暴起已经是非常大的善意了。不过如果是尤尼这样受到祂们欢迎的人,想来会觉得这里很不错吧。
起司苦笑了一声,他在想该怎么跟学徒说明事情的经过,平心而论,灰袍不希望自己的学生像自己在学徒阶段那样如无头苍蝇一般随着师傅手里的指挥棒东转西转,可考虑到事情的复杂程度,他也就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老师从来不和自己说明白那些话了。
是啊,从来都没有说明白,结果就这么没了机会。这可能也是所有灰袍们之所以希望得到第一灰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