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圣人,臣身经百战,多次率孤军在万军丛中作战,臣在战场之上,却从来没有害怕过。但是对于无孔不入、防不胜防的刺客、刺杀却是发自内心的害怕,只因臣多次遇刺;虽然每次都能从虎口脱险,可臣不敢保证自己下一次还是这等幸运。故而臣对刺客、刺杀,深恶痛绝。”
“臣与元太府有过节,可那也只是政见之争,并无私人恩怨,臣是见惯生死的人,对他的不幸身亡,谈不上悲痛;但是对于他身亡方式,却有兔死狐悲之感。朝廷若不对凶手施以严法极刑,必将有更多人效彷,而下一个遇刺身亡的人,也许是臣,也许在座诸公中的某一人。”
经杨集这么一说,众人这回想起他出仕以后,屡屡遇刺,屡次死里逃生,所以他“现身说法”,自然真心实意,也极有感染力。
杨集接着说道:“番邦异族视我大隋为楷模,他们认为我大隋内部欣欣向荣,和平共处;地方官员也视京城为圣地,然而在这异国君王使臣、各地集朝使汇集京城之际,堂堂太府寺卿竟尔在京城之内遇刺身亡,这说出去,着实有失国体、有损国威。唯一的办法就是亡羊补牢,以灭法让大家看到大隋、看到中枢对罪犯的严惩力度。”
杨广好面子,大隋臣民其实也不例外;殿内君臣已让杨集激起了同仇敌忾之情,再被他这么一渲染,尽皆频频点头。
独孤顺和窦威听到这儿,不禁暗自长叹一声:完了,叔德保不住了。
“还有呢?”见杨集不说了,杨广忍不住问道。
杨集正式的说道:“臣弹劾唐国公、银青光禄大夫、云麾将军、上护军兼朔方郡太守、总管李渊,此人治家不严,以至于其弟李神符刺杀在元太府门口元太府、在新中桥刺杀元敏及其随从,以至于其弟李孝基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杀人证刘吉。”
李渊的官职他只记得两个实职、一个爵位,昨天专门问了下,这才知道他的文武散官、勋的级别和名称。
“圣人,臣附议!”随着杨集话音一落,高颎起身道:“李渊是身兼诸多要职的人,却连家都不能治,臣实在不知有什么本事治国、治军、治民。臣亦弹劾之。”
“臣附议!”
“末将附议!”
“……”
文武百官纷纷响应,声势浩大的声音震耳欲聋、震荡大殿。
高高在上的杨广放眼看去,只见大殿之内的几百人之中,除了包括独孤顺、窦威在内的寥寥几人,余者尽皆站了出来。
由于李渊犯了众怒,杨集又说得极有道理,这一刻不分派系、敌我、恩怨,尽皆站到了他这一边。
众怒难犯,一旦犯了,哪怕你是对的,也得死。
等到大殿安静下来,一肚子火气的杨广响应群臣,对李渊家族从轻到重的进行了严惩:
李孝基当众杀人,杀的还是极为关键的人证,证据确凿,罪不可赦,与刺客一起斩首示众;其妻儿着处流刑,流放交州交趾郡;一应家资、名下家业,收归国有。
免去其兄李韶长平郡太守之职,贬为庶民,阖家流配梁州牂柯郡。
李神符作为主犯,心如虎狼、罪大恶极,其所在的李亮一脉,皆诛杀;一应家资、名下家业,收归国有。这也就是说,与李神符有关的父亲李亮、兄长李神通,以及妻儿老少,全部杀个干净。
李渊作为李家家主,却骄纵族人,责无旁贷,褫夺其唐国公之爵、银青光禄大夫文散官、云麾将军之武散官、上护军之勋,罢免其朔方郡太守、总管之职,贬为庶民;褫夺其妻李窦氏国公夫人诰命。没收李渊夫职田、军田,罚李族黄金两万两、银五万两、稻米五十万石。
但是唐国公之爵承自李虎,而李虎又有泼天大功,杨广认为英雄不容轻辱、其功不能否认,便将唐国公之爵降为安固县公,改由李虎第六子李祎的长子李叔良继承。
这一贬一封,从某种意义上说,使得李家家主移向了李叔良。
可怜的李渊远在朔方郡任职,而且还兢兢业业、尽忠职守,可他什么情况都不了解、什么事儿都不做,便莫名其妙的丢了一应官职,还令李家一族损失惨重,陷入绝境。只不过夫妻一体、不分你我;李窦氏犯的大错,理论上与他没有多少区别。
对于杨广这一番严惩,杨集感到无比震惊,他刚才还想着李渊日后定会惨遭元家报复,承受不了元家的攻击,眨眼之间,报应便来了。
日后,元家报复起来,势必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