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睛。
徐建是车站运转车间四班倒职工,熬夜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头两宿他精神头备儿足,你有来言,我有去语,始终不忘两个字:我没。
徐建熬了两个晚上,以为白天总该让他休息了。结果,办案人员的车轱辘战术,连续四十八小时,愣没让他合眼。
卧槽,他的体能耐力达到了极限。即使坐在那里,也开始打瞌睡了。
不如实交代,还想睡觉,门儿也没有。
要说办案人员这招儿真够损的,他们把徐建绑在椅子上,以防他滑到地上,又用胶布粘上他的眼皮,再用大灯泡照着他。
我困,我要睡觉!
徐建发出歇斯底里的呐喊,办案人员竟然装聋作哑,抽烟喝茶水,干脆不搭理他了。
就这样,徐建被折腾了整整三昼夜,他整个人处于极度崩溃边缘,他提出一个要求说:“你们让我睡两个小时,睡醒后我就交代。”
这是徐建的缓兵之计。
他能有两个小时的睡眠,就可调整好心理防线,再跟办案人员纠缠。
皮肉之苦对他来说,早就不在话下了。
办案人员也真拿他没办法了,明知道这可能是他的缓兵之计,也只能满足他的要求。
徐建回到监室,倒头便睡,他睡得昏天黑地。
小黑活过来了。
这是小镇又一大新闻,小黑不仅没死,还活蹦乱跳的,一顿饭就吃下了一家人的饭量。
田老蔫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高兴,他看见儿子死而复生,不禁产生两大疑惑。
他在医院把儿子抱在被子上时,清晰记得儿子的后脑勺,已经塌陷进去了,这也是小黑的致命伤。
等儿子被他从下屋带进家里,一顿吃下一锅饭时,他惊奇地发现,儿子的后脑恢复正常了。
他还特意抚摸了儿子的后脑勺,儿子没有丝毫的疼痛感。
再就是儿子饭量大得惊人。
小黑从出生喝奶粉开始,就因为两个姐姐偷嘴吃,从来没吃饱过,从而养成了饭量小的习惯。
他每顿饭只吃一小碗,有时候连一小碗饭都吃不下。
这不是我儿子。
田老蔫想到了借尸还魂一说。
他对儿子察言观色,小黑那与生俱来的恐惧感没有了。
小黑有个习惯,从来不敢正眼看人说话。
即使在田老蔫面前,说话也是闪烁其词,怕那句话说错了,父亲责罚姐姐们,让姐姐们事后报复他。
田老蔫正因为儿子天生懦弱,才迟迟没送他去上学,怕他被同学们欺负。直到他十岁那年,才把他送进小学读一年级,以为他比同学们大两岁,没有谁再敢欺负他了。
结果恰恰相反,小黑去上学,经常被女生踹脏了衣服。
田老蔫没想到会是这样。
有一次,田丽放学回家,路上发现弟弟被几个女生围着打,她去帮弟弟解围,回家伙说明情况,田老蔫才知道,儿子居然还被女生欺负了。
田老蔫询问理由,小黑回答说:“人家有哥,我怕被他哥打。”
这种情况,在当时非常普遍。
每家每户都有三四个孩子,他家孩子数量不少,可惜女多男少。黄春兰家男多女少,她老女儿在学校,基本上没人敢欺负。
原因就是谁家哥们多,在学校就不受欺负。
派出所办案公安,满足了徐建的要求,让他回监室睡觉,他们这边急匆匆赶到田家,来给小黑做询问笔录。
他们没有想到,受过致命伤的小黑,不躺在炕上养伤,整个人精神状态还非常好。
如果头上没裹纱布,谁也不会相信,他几天前受过致命伤。
小黑正对着一堆苹果较劲,地上已经扔了四五个苹果核。他又拿起一个苹果,大口吃着,好像几辈子没吃过苹果一样。
“你还记得是被谁打伤的吗?”公安打开询问笔记,做好了记录准备。
“打我的人,能被判死刑吗?”小黑反问公安说。
“这个恐怕不能。”公安如实回答。
如果小黑死了,凶手定死无疑。他活过来了,再找出凶手,接下来的事,就看法院如何量刑了。
“没看见。”小黑的回答,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惊讶。
“你当时是怎么被打伤的。”公安再次询问。
“记不得了。”小黑对吃苹果的兴趣,远远超过回答问题。
“儿子,是不是徐建把你打伤的。”田老蔫给儿子提醒。
小黑停下来,煞有介事地想了想说:“我没看见。”
小黑的关键证词,直接决定了徐建的命运,办案公安扫兴离去。
田老蔫对儿子的表现十分不满,他问儿子说:“你当时真没看见凶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