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好了,你才会变好?” 说完,她眼里露出一点点淡淡的笑意,“不知道,我猜的。” 纪珍棠百感交集地看着她,心中想着另一个人。 最后,祝青萤望了眼她的薄薄开衫,说:“天凉了多穿几件衣裳,别总往医院跑了。” 她感动地点头:“好。” 在回落棠阁的路上,纪珍棠看着纸上冰冷的文字,想分享一番闷闷堵堵的心情,又不知道找谁去说。翻开微信,上一回和钟逾白分开时,她终于加到他的微信,不知为何,看着钟逾白这个名字,就有着踏实心安的感觉。 纪珍棠斟酌着,在输入框里打下几个字:好难过,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长大呀? 悬着指尖,犹豫许久才发出去。 但撤回只需要一秒钟。 人家对她的照顾和好心,是情分,不是本分。 纪珍棠回归现实,将手机揣回衣兜,哈了哈自己冷得发红的指关节。 最后一根稻草是纪心荷。 姑姑看完了她的诊断报告,摆到桌上:“这怎么办?吃药也不管用?” 纪珍棠态度平静,说:“我在努力调节了,最近好转很多,应该是见效的。” 纪心荷叹了声。 “送你四个 字:境随心转。一定要调整心态, 我从前书念不下去, 在流水线的工厂里做生活,什么样的苦头都吃过,实在不理解你们年轻人犯这些情绪疾病,简而言之,想得太多,做得太少。别觉得我太冷漠,这是事实。” 纪心荷开这个小店有十多年了,丈夫过世之后,她就一个人抚养儿子,前两年凭自己的本事,支出一大笔存款将她独子送出国念书,这样一个人,把强大和自立这两个词写得很出彩。人要强大起来,就必须放弃殚精竭虑的思维模式。 纪心荷没说许多刻薄的话,但应该打心眼里觉得她挺矫情的,钻牛角尖的那种矫情。 没有爱就没有爱,拿到钱好好生活就可以了。 得不到就得不到,总想那些干嘛呢?少一段情分,人难不成就活不下去? 说的话,冷酷但有理。 纪珍棠给自己找台阶说:“我还小嘛,没有你们过来人的眼光。” 纪心荷:“哪里小了,都20了还小?我16岁没有书读,早就出来混社会了。” 纪珍棠哑口无言。 纪心荷披件外套,起身:“不同你噜苏了,客户要见我,我出一趟门,你看着店啊。” 她点头:“好。” 跟大人讲心事,到最后都会以“别想太多”,“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就是矫情”这样的句式收尾,聊来聊去不欢而散。 纪珍棠郁闷地趴在厅堂的八仙桌上,歪着脑袋看檐雨,淅淅沥沥的,净化不了她的心。 “收一下衣裳哦小囡!”有人在外头喊了她一声。 “晓得啦。”纪珍棠速速起身,出门收回晾晒在杆的衣服,两件t恤,被她团在手里,转身要回屋时,瞥见停在街口的黑车。 她缓缓驻足,看过去。 车是横停,让她看不见车牌。在浓浓的水雾之中,如一场缥缈的梦。 但从驾驶座的车窗里探出的那只手,她认识,还挺熟悉的。骨节分明的白皙指尖,此刻正松松地夹一根烟,烟尘随雨散,这只手不久前也为她夹过一枝玫瑰。纤长矜贵,不染纤尘。 纪珍棠坐回堂前,托着腮呆呆看雨。 男人容貌周正,风度翩翩。没有撑伞,风雨里走来,添一道风尘仆仆之感。黑色长风衣敞开,里面搭一件黑色的西装马甲,西裤皮鞋,工作装束的标配,皮鞋上也沾了些水珠。他可能是忘了带伞,也并不在意这点湿身,面色维持着白净儒雅,斯文从容,微抿的唇线在看到她的时候轻轻扬起一点弧度。 好像电影画报里的人物,无论多少次,出现在这里,都让她觉得他身上清净的贵气无法与这里湿漉漉的氛围相容。 “小囡。” 钟逾白轻轻地、温和地唤她一声:“在做什么?” 纪珍棠放空中:“我在发呆。” 他迈进门,不请自坐,正方形的桌,他坐她左手边,以一种比较自适亲近的姿态,目色云淡风轻望着她,没有流转打量,只是看着她。像家中长辈,又 没有家长的那股子尖锐和逼迫。 钟逾白的气质让她联想到白鹤或者古木,年长一些的白鹤,高洁不张扬,年轻一些的古木,沉淀不腐朽。 身上带一点苦涩的烟草气味,大部分都融进冷冽的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