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文武百官,他们脸上的表情,他们的眼神,他们的小动作,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了方孝孺的脸上。
片刻之后,朱元璋哈哈一笑。
但这笑声一出来,在场的人,身体都下意识地一抖。
这也算是他们的一种条件反射了。
老朱每次发疯的时候,不是暴怒,就是大笑。
这笑声,听着就不像是高兴的大笑啊!
这是被气笑了吗?
方孝孺是不是要无了?
有人才这样想着,就听到皇上淡淡地问道:“程御史所说的事,都涉及到了谁,发生在何时何地?”
程御史心里已是激动起来,立刻说道:“回皇上,这件事涉及到了方孝孺的族叔,方文玉!方文玉与方孝孺之间,还没有出五服!”
“方家人平时就仗着方孝孺的官威,在当地作威作福,这方文玉曾考中过秀才,后来几次考试都考不中举人,就从此在家务农,有着数百亩的良田跟几个铺面,家中仆从有着十几人!”
“这次逼死良家女子的仆从,就是方文玉管家的二儿子!”
“被逼死的良家女,是附近村子里的一个女子,年方十五,已是定了人家了,就差到了定了的日子就过门,结果因为这方文玉管家二儿子与之偶遇,一眼看上了这女子的容貌,非要逼着对方做他的小妾,导致这女子不堪逼迫,在三日前跳河自尽!”
“听说,在这女子跳河自尽之前,曾被掠走了几个时辰,必然是在这几个时辰里,被欺辱了,才会不堪受辱,选择轻生!”
“这等贞洁烈女,却被一个无耻小人所害,实在是让人闻之愤慨啊!”
“皇上!还请严查此案!并惩治纵容族人作恶的方孝孺!”
两旁的文武百官听着程御史说这件事,脸色变幻着。
若此事是真,比他们方才所想的还要更恶劣啊。
詹徽朝着方孝孺看了一眼,也暗暗摇头。
若此事是真,方孝孺怕是要因此获罪了啊。
虽然这件事与方孝孺本人关系不大,但谁让方家的仆从是仗着方家人之势,逼死了已定了亲事的良家女啊。
逼死已定了婚事的贞洁烈女,对方还是良家女子。
贱籍之人,竟要让良家女做妾。
这两条,可太要命了。
方孝孺可能不会死,但对方的前途怕是要完了。
这是谁使出来的手段,如此狠毒?
这不仅仅是想要将方孝孺给拉下马,这是想彻底毁了对方啊。
詹徽暗暗皱眉,若是真让背后的人如愿了,这样手段狠毒的人真凑到了太孙身边,对大明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太孙身上有着明君之象,只要中间不出岔子,等到将来太孙继位,必能带着大明走上更光明的未来。
可若是让心思狠毒的人混到了太孙身边,若还能被太孙所亲近,这对大明来说,是福吗?
不过,又一想,太孙已成年,不久之后就要大婚,不是小孩子了,就算真被这样的人凑到了身边,也不会被影响太多。
至于别的,比如,太孙以后生了儿子,儿子会不会被影响……
那就太遥远了,暂时还不需要考虑得那么遥远。
不仅是詹徽这么想,部分文臣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虽然也希望能够作为文臣,能辅佐明君,能够让龙椅上的那一位听从自己的劝谏,但他们也并不是真就为了这个目标不择手段了。
对自己有所要求的文臣,也是不少的。
能在生死之时,舍身取义的文臣,同样也是有不少的。
只不过,他们的想法,是受限于他们所受到的教育,受限于他们所处的阶级、环境,很多时候与帝王的想法不仅不一样,还有些相悖。
在这种情况下,坚持己见并为此做一些事的文臣,就显得比较可恨了。
但他们这类人,其实也对手段狠毒的人比较警惕跟排斥。
要知道,就算是文臣之间,也是有着派系之分,就算是抱团争斗,一般也不会做得太绝。
毕竟,今日是这些人失势。
焉知来日不是自己失势?
若是失势的文官,从本人到家人,都被整个半死,或是直接被搞死,那轮到自己的时候呢?
就算自信自己能够一直地位稳固,不会落难,焉知自己的子孙也能一直如此?
再说了,但凡是能够做官的人,谁会真认为自己能完全没有失势的可能?
但凡是有这种可能,不给自己跟自己的家人留条后路吗?
所以,只要是脑袋足够清醒的人,就算是跟政敌掐架,但也尽量不会做事做得太绝。
当然了,若是不止是政敌,还有私仇,且仇怨很深,那当然是要斩草除根,既是得罪得狠了,那就不要让对方有任何可翻身的机会。
但只是政敌的话,还真不至于做得这么绝!
方孝孺这个人,最近的确是被一些文臣所不喜,但就算是再不喜的人,也要承认,方孝孺真在私事上得罪过的人,基本没几个人。
而且,不喜方孝孺,是因为方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