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寡妇咬了咬嘴唇,还是向后退了一步,将栅栏门打开了,低声道:“先进来吧。”
跟着田寡妇进屋,齐席儿将两罐麦乳精放到了桌上。
田寡妇当即变了声音:“你这是做什么?”
齐席儿大方地笑着道:“如果村里流言没有出错的话,婶子您肚子里的应该就是我的亲弟弟了。我特地买了这个来看看婶子。婶子可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听出了齐席儿话里的讽刺,田寡妇面庞一白,讷讷着张了张嘴道:“我……”
最终她也没憋出一句话,只是愧疚地扭过了头去:“这东西太金贵了,我不能要,席丫头你快拿走。”
早已知道田寡妇会是这反应,齐席儿淡淡地开口道:“田婶子您这是什么意思。我爹现在被关在牛棚里,实在抽不出空过来,可不得我这个当姐姐的亲自来照顾弟弟了。”
“婶子今天不收下这两罐麦乳精。莫非是要承认,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爹的?”
被这直白的问句给问住了,田寡妇表情当即僵了一下,随即讷讷地道:“我、我、我没有……”
齐席儿只是静静望着她:“婶子,我听不懂,你没有是什么意思?”
田寡妇没有解释,只是咬牙偏开了头,生硬地驱赶着齐席儿道:“不早了,我和孩子都要睡觉了。你快点回去吧,不然我就要喊人了。”
“还有,把你的麦乳精带走。”
齐席儿淡淡地道:“婶子,我今天是特地代替我爹来探望我弟弟的。没见到田婶子您收下麦乳精,我是不会走的。”
田寡妇咬牙望着齐席儿。
齐席儿只是岿然不动地坐着,毫不躲避地回视着她。
最终还是田寡妇先败下阵来,咬牙切齿地哀求道:“席丫头,你就一定要这么逼婶子吗?”
齐席儿语气平静地道:“因为婶子您的一句默认,我爹不仅丢掉了大队长的职务,还已经接受过整整三轮大批斗,现在正被关在牛棚里,整整三天滴米未进,眼瞧着人都已经不行了。”
“婶子,是您先逼我们的。”
田婶子眼神里闪过了愧疚,偏过头道:“齐大哥是个好人。这些年他当大队长的时候,见我一个人带三个孩子辛苦,没少各种照拂我……”
齐席儿只是凝视着她道:“婶子,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在我去牛棚里看我爹时,他还特地嘱咐过我,让我不要来找你逼你,说你生活不容易,撒这个谎定然是有苦衷的。”
“哪怕你主动攀咬了他,他都已经原谅你了。”
仿佛终于被这一番话击垮了心理防线,田寡妇双手捂住了脸,缓缓地蹲下了身子,痛苦地哀哀哭着道:“是我、是我对不住齐大哥,是我把齐大哥害成这样的……”
“席儿,是我对不住你爹。”
齐席儿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再次问道:“所以,田婶子,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田寡妇显然也崩溃了,哭着道:“我、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就是去自留地里摘菜而已,就被人从后头捂住了嘴,根本没看见是谁……”
齐席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果然,一切都与她想象得一样。
田寡妇根本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她只是恐惧于将自己被侵犯的丑闻说出去,才一直都选择了沉默,最终让这个黑锅落到了齐忠恒头上。
甚至于她未必没有看着齐忠恒条件好,想要借此机会赖上齐忠恒,为自己和孩子们找个未来依靠的想法。
七十年代的农村,一个女人带三个孩子的寡居生活实在太辛苦了。
齐席儿能理解这种赤裸裸的心机。
但齐席儿不打算纵容。
她平静地道:“田婶子,你今天可能也已经看到了。我并不是和我爹一样的好人,也不打算让我爹这么一直被冤枉下去。”
田寡妇嚯地抬起了头,一双泪眼望着齐席儿:“席儿,你的意思是……”
齐席儿平静地道:“只要婶子愿意站出来,把整件事情来龙去脉说一遍,帮我爹洗清身上的罪名。我可以帮你找到那天的人是谁,把他拧送到派出所里去,也可以送你一笔钱让你去医院打掉这个孩子,甚至可以给一笔钱,让婶子你和你孩子都过上好日子。”
“三百块,婶子觉得够吗?”
田婶子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咽了咽口水道:“三百块?席儿你是说真的给这些钱?”
齐席儿平静道:“认真的。”
田婶子面上浮现了纠结,最终咬牙道:“我要好好想想,等我想好了,就就去告诉你。”
齐席儿应了一声道:“好。”站起身后,她又补充道:“但是田婶子,我的耐性和容忍并不多的,你得考虑得快一些哦。”
“我爹还有四天就要从牛棚里出来了。在那之前,我希望得到一个答复。”
望着齐席儿极具压迫性的眼神,田寡妇嘴唇蠕动了两下,最终只是嗯了一声:“我、我知道了。”
……
从田寡妇家出来,齐席儿一路警惕着避开人,踩着河边的阵阵蛙鸣,趁着夜色深一脚浅一脚回家时,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刚一推开院子的门,齐席儿还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