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接下来的这一剑他都不可能躲过。莱昂·艾尔庄森踩在他胸膛上的那只脚似有千钧重,断绝了一切躲闪的可能性。而如果他用利爪格挡,狮剑会立即转斩为刺。
但这怎么可能呢?幽魂忍不住感到疑惑。他不明白莱昂·艾尔庄森为何会突然拥有这等战力,明明前几分钟,他还完全占据上风
最关键的的一点是,莱昂·艾尔庄森似乎对他的移动方式很熟悉。
午夜幽魂漆黑的眼瞳中倒映出狮剑的锋刃。
——“砰!”
剑刃落空,狮剑如炮弹般埋入他耳边的黑土,炸起无数不是血肉,更胜似血肉之物。
幽魂慢慢地向上看,沿着那闪光的剑刃,他怔怔地看见了一双强忍痛苦的眼睛。
这不是他记忆中莱昂·艾尔庄森会有的眼神,那个卡利班人在一定程度上和他是一样的,都是冷血无情的杀手。他们在战斗中不会有任何动摇,除非敌人已死,否则就绝不会停止战斗
可是现在,那双痛苦的眼睛分明正在告诉他一件事。
我不会杀你。雄狮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咆哮着呐喊。我绝不会杀死我的兄弟。
康拉德·科兹一时失语,甚至忘记了他的疯狂正在催促:抓住这一点怜悯,杀了他!让这个软弱的蠢货品尝到他自己鲜血的滋味!
“你”
他语塞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脑海中的疯狂又加剧了,近十年以来一直折磨着他的那些呓语声和旧日的鬼魂们一起从墓地里爬了出来,伸着腐烂的爪子,试图让他再度回到那片无序的混乱之中。
它们甚至为此许诺——只要你回来,回到黑暗中来,就不会再有任何痛苦
只要你杀了他,就不必再经受任何折磨了。
康拉德·科兹摇了摇头,粘稠的血从他的鼻腔中滚滚而落,还伴随着些别的东西,像是碎肉。
他低着头,用力地握紧了双拳,像是正在经历癫痫发作。大量的鲜血从他紧闭的嘴中滴落,那锋利的犬齿早已深陷肉中。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才摆脱这种僵硬。
“瞧你做的好事,莱昂。”
科兹似是抱怨地说道,抬手抹了把鼻子,一些脑组织混着鲜血混乱地涂抹在了他的臂甲上。????“现在好了,这一切要如何收场?”
雄狮没理他,安静地站在原地,狮剑用四根手指提在右手中,拇指悬空。
这是个很容易被夺下武器的放松姿势,他绝不应该在午夜幽魂面前流露出此等姿态——但他偏偏就这样做了,不仅如此,他甚至低垂着头,任由黏腻的鲜血顺着口鼻眼耳往下滴落。
“说句话,说点什么。”科兹耐心地告诉他,双爪上跳动的电流不知何时已经停息。“我知道这对现在的你来说很困难,我看得出来。”
他忽然凑到雄狮跟前,对他晃了晃左手。
“但是,别屈服。”康拉德·科兹低声说道。“一次都不行,兄弟。记住你是谁,千万记得这件事,然后慢慢来别去听那些声音,别去想它们,只管记住你自己到底是谁。”
他的脸上流露出深深的悲伤。
——
“别屈服”
莱昂口干舌燥地走着,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感到异常痛苦。
他似乎知道这是谁在说话,他认识他——至少应该认识?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他从未结识过一个那样扭曲的灵魂
他就这样走着,浑浑噩噩,麻木得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亦不知晓自己要去往何处,他只是走,并怀有一种朴素单纯的想法:我不可以停下。
他走,直到脚下虚无化作泥土,世界的碎片纷至沓来,记忆狂乱地倒退,回到某日的森林中,一个野人般的男孩正在巡视他的领地。
莱昂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这一幕,无所觉的心中淡淡地浮现出一个名词:巨兽。
于是他知道,这男孩在狩猎巨兽。可是原因呢?这男孩找它们既不为了吃,也不为了穿,他只是单纯地想杀死它们,仿佛天生就与巨兽们对立
再然后,森林里多了一些人。身穿闪亮的银甲,骑着马,腰间挂着剑,手里拿着枪,许多面旗帜在他们身后舞动。
他们很紧张,与那男孩对立着,双方都对彼此保持着警惕,只差一点就要发展成敌意直到一个人挡在这男孩与其他人面前。
这个人是谁?
莱昂看着他,看见一头火红的头发,一张年轻的面容。
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塞拉法克斯。
“别开枪,兄弟们!”塞拉法克斯对那群骑士们大声地说。“相信我,他不会攻击的!”
紧接着,他转头看向那男孩,低声问道:“是不是?你不会攻击的,对吗,莱昂?”
莱昂感到一阵头痛欲裂,他眼前似乎出现了重影。
在这个瞬间,塞拉法克斯看上去几乎都不像是他自己了,而是另一个人,一个黑发的男人,留着胡须,浓眉下有一双深陷在眼眶里的眼睛,严肃而疲惫,却不含任何敌意。
你是谁?
无人回答,只有更多涌来的画面,以及更多的塞拉法克斯。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