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不知是那句话如清风吹皱的春水。
此时静谧良久,她终于看到他眼里很深的地方,藏着一种孤寂,一种难以言明捉摸不透的孤寂。
她如此庆幸能从这双温柔的眼中,看到别的东西。
他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声线很低:“谢谢。”
凌疏看了他侧脸半晌,心念微动,几乎是下意识地,从身侧伸出手。
她的手很小,无法像他一样可以整个她的手握在掌心。
于是,她轻轻握着他的三根手指,质地温润,舒心的触感,让她私心感到惊喜。
“大部分情况,都是你主动将手伸向我,偶尔我也该向你伸手。”
她低声喃喃道,视线看着两手交叠,心里很踏实。
他没有言语,也不知道是不是夜幕降临,会让他耳边的幻觉嘈杂。
细看之下,她看见他眉宇间染上愁绪,他的情绪似乎一到夜晚就会跌倒谷底,谁都拉不上的那种低落。
她试着稍微用力,握紧他的手,可无论如何握,掌心的触感都是冷冰冰的,好像捂不热一样。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她的行为对他此刻来说是不是打扰。
她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内心失落,有些挫败地将他的手缓缓松开。
就在她的手准备收回的瞬间,忽然手上一凉,他几乎是飞快又精准地握住她的手。
她睁大双眼,看向他,眼神充满诧异,但是却感到又惊又喜。
“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最初的一次,是你将手伸向我……”他声音变得愈发低沉,那句尾的语气带着情绪的震颤。
“是你一开始就给我了充分的勇气,否则,我脑海里的教条太多,让我顾虑太多……”
他的语气虽然不似平日里柔和,但是却让凌疏感到一阵轻松,心里没有太多的顾虑了。
因为至少她意识到,自己当时有些主动的表现,并没有造成他的困难。
“我想……”她开口,声音有点颤抖,手不敢动弹,生怕一动他就会立马松开。
稳了稳内心千百种混乱念头,她立刻迫不及待地脱口而出:“如果这一次我没能救你,如果再让我重生一次,我会更加坚定地穿过人潮来到你的面前,在说‘你好’之前,就会握住你的手。”
“不论以任何方式给你力量,我都会愿意。”
她内心无比坚定,鼻子发酸,眼眶又有点红了。
但是这个节骨眼上,过多的悲伤只会让事情变得复杂,她又将即将涌出的泪水咽了回去。
恍惚间,他极为平静而轻缓地用手抚过她的发丝,虽然内心不抱希望,仍旧感谢。
他笑容有些褪色,但是她知道,这才是真实的情绪,而不是为了照顾他人情绪而强迫自己笑带春风的假装。
“拥抱能让你心里感到一丝安慰吗?”
她眼眶的殷红褪去,就是声音因为刚才的哽咽而显得沙哑。
他脑海中想到洗衣房内的画面,似乎……如果怀里多了什么,心脏有种被触及的感觉,有短暂的紧张和窒息感,但是过后又变成了快慰的溪流。
他叹了口气,声音几乎轻不可闻,“会。”
几乎是话音未落,他怀里撞进了一个人,一个纤瘦又单薄的身影,一头乌黑的发散落在肩,一个在时空中错过了数十年的灵魂,将他撞了个满怀。
又是一种强烈窒息感包裹着他,像是一把穿透时间的箭矢顷刻间从他胸膛穿过,带着微痛,让他一时难以辨明这奇异的感觉。
但下一秒又像是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他又恢复了呼吸。
“如果我再高大一点,就可以把你揽进怀里,应该更有安全感。”
她的头埋在他胸膛前,耳朵贴着心脏的地方,听到她的声音传来,清清亮亮的声音。
“不用,现在就很好。”
他这次松开了她的手,思索了良久,抬手将她彻底环住,依旧是有分寸的力度。
接下来的电影时光里,两人无言,屋内静谧得只剩下电影里钢琴声。
她抱着曲知恒的姿势好不容易坚持了差不多过了很久,实在有些腰酸,于是就试探性地枕在他肩上,这样手就不用松开了。
像是两个人达成了某种默契一样的,她一开始枕着并不舒服,因为他身上太消瘦,骨头有点硌人。
他略微调整了姿势,让她刚好能枕在自己肩头往上的脖颈处。
这姿势舒服了很多,还能离他更近,额头能感觉到他脖颈处的脉搏跳动。
是有力的跳动,是生者的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