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完步入学校的尹娜,甯安低头看了看表,刚想转身向车站的方向赶去,却听一阵刺耳喇叭当头声响了起来。抬眼一看,只见对面的黑色桑塔纳缓缓降下车窗,坐于驾驶座上的薛琴任歪着头,伸手向他打了个招呼:“哟!”
今天的薛琴任十分干净:经过一番梳理的泡面卷发乖巧地贴着头皮,不再像扫帚头一样炸着;上身一件红白棒球服,下身一条米色休闲裤,白色布鞋,银色项链。乍眼看去,不仅原先那股浓浓的典型古怪天才&科学研究员的气息烟消云散,还平白无故的多了几分街头少年的青春感。若能去掉那副金属质的笨重眼镜,他就是以假乱真混进高中,也定不会有人发现他实则是个将要奔三的大叔。由于眼前人的形象和日常印象差了十万八千里,甯安一时间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但定睛一看,确认那眼镜的呆板框架和重量级唯有薛琴任的俏脸与鼻梁足以驾驭和支撑后顿时醒悟过来,上前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薛琴任抬手搭在车窗上,语气轻挑又不容拒绝,宛若被哪位霸道总裁附身了:“走,带你兜风。”
甯安怀疑自己因为最近睡眠不足而产生幻听了:“……兜风?”
“对啊。”薛琴任虽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但看上去不像在开玩笑。甯安见他那么热情,也不好意思立刻断言拒绝,可无奈有要事在身,便道:“抱歉,我等下有个地方要去,还是下次再说吧。”
“我载你去啊。”
“可那里有点远……”
“不就是阳光儿童福利院嘛,那儿我熟,你就放心的交给我吧。”
于是乎,咱们的甯安就在这位薛姓司机的热情邀请及免费搭载下,前往了嘉田区。路上,甯安瞥了眼一边用手指拨着方向盘,一边跟着广播一起哼歌的薛琴任,顿了顿,正想开口,却被抢了话:“你昨天向焉科长请假的时候,我刚好路过听到了,所以特地借了车来送你,这样你就不用挤大巴了。”
斟酌半天,甯安只能回以“谢谢”二字。薛琴任轻哼一笑,眼角的鱼尾纹绽放开来:“哎呀,你也太客气了,不用谢不用谢。”
甯安无言以对,转移话题:“你刚才说,你对阳光儿童福利院很熟?”
“我和死猪就是在那儿长大的。”
原来如此。甯安明白了。“即便如此,你也不用特地来送我吧?鉴定科那边……”
“在部门的这五年,我一直兢兢业业地坚守岗位,元旦春节元宵清明五一端午七夕中秋国庆重阳……那么多节日,我一次假都没放,难免心里有些不平衡。”薛琴任故作抽噎着说:“今儿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说偷偷溜出来爽一把,顺带服务一下同事,但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看待我的赤诚之心……”
甯安不知道这句话该从何开始吐槽,便干脆放弃了:“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薛琴任顿时一改假惺惺的哭丧脸,眉毛心虚地一挑:“故意什么?”
“你为何故意翘一天班,我是不知道。”甯安使坏道,“但能让你走出实验室的人,除了易弦,恐怕也没有别人了吧。”
被戳中痛处,薛琴任自认倒霉,但又不想单自己吃瘪,便反击道:“嘿,你这家伙,给你免费当司机,不感激涕零也就算了,竟还给我吹鼻子瞪眼?看来不收你几百块钱当车费,还真当我好欺负是吧?”
甯安:“……”
要说薛琴任为何要躲易弦,其实也没什么。自从上上月他俩拜访过沈承信,前者的手腕被后者抓红后,易弦像是忽然开窍了似的,对薛琴任的态度出现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非但一改往常的强硬作风与时时盯梢的坏习惯,不给他布置任务,不再限制他泡实验室的时间,竟还如同默默照顾暗恋对象的少女一样,悄悄在他桌上放面包、饼干和咖啡;中午吃饭时,默不作声地在他对面坐下,不动筷,只观察他喜欢吃什么,如果自己盘里有同样的菜就夹给他,如果没有就再去排队买给他;晚上下班后还主动发出送他回家的邀约,同意了就刻意绕远路,拒绝了就一路跟到底,直到他进屋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去。为此,薛琴任的头整整大了一圈。虽说易弦待他的态度柔和了是好事,但这变化简直堪称质的飞跃,好得甚至过了头,明显是有所图谋的样子——“易弦那家伙,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薛琴任纳闷地心道。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易弦所做的努力,甯安或许看不到,但每次薛琴任来找他时所一同带来的冰冷杀气,没人能比他更清楚了。假如那杀气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鬼知道甯安究竟死了多少次。然而这种事情若是由别人的嘴巴说来就没意思了,因此甯安也是巴不得这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薛大小姐能早些察觉到对方的心意,毕竟若教易弦发现他翘班的目的是给自己当司机,那就真的非常非常尴尬了。
好胜心得到满足之后,薛琴任得意地眉飞色舞,悠悠地开启了正题:“说起来,你为何忽然想调查胡一轮?”
甯安一惊,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薛琴任,随后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