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连寂找我谈过了。”
“哦?”薛琴任一挑眉毛,“他居然和你谈了胡一轮的事?”
甯安读出了对方语气中的惊讶:“怎么,沈连寂不能找我谈这件事?”
“那倒没有,我只是想不到他竟然会主动找你谈。毕竟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甯安蓦地回想起沈连寂讲解胡一轮能力时的奇怪状态,“沈连寂对胡一轮,好像有一种说不出的痛恨感……”
“兴许天才们都有自己的一番想法吧,所以才瞧不起智商低的。”从这点来讲,薛琴任实属个亲民的天才。
甯安摸了摸下巴,不赞同:“不,沈连寂不是这种人。”
“为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大概是感觉一类的东西吧。”
薛琴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确实。他那种冷冷的感觉,不像是出于高人一等的傲慢,反倒像一股看破红尘的超然。”
尽管“看破红尘的超然”十分趋进甯安心中的理想表述,但他还是觉得无法涵盖沈连寂的所有特点。沈连寂的高冷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奇妙,感觉上冰冷淡漠,但实际上却飘着一股气若游丝般的温度,教人渴望接近又害怕接近,根本不是区区一介高中生所能具有的气质。薛琴任看甯安想入了神,禁不住再次笑了起来:“看不出来,你对沈连寂还挺有好感。”
“你不喜欢他?”
“我有什么不喜欢的?只要是优秀的实验体,不论男女老少,我都喜欢。”
之后,二人都不再言语,任由广播小姐姐的甜美声音遍布车内的每个角落,漫出车窗,随风飘散。随后,便是两人的目的地——阳光儿童福利院。
阳光儿童福利院,又称阳光之家,距今已有45年的历史,属于非营利性/福利机构,虽然靠着政府的补贴与民间人士自发组织的爱心活动勉强撑到了现在,但由于吃不消持续多年的入不敷出,几乎已是苟延残喘的状态,要不了多久便会彻底破产。
时隔十年回到童年时期的住所,薛琴任不由得感慨叹息了好一会儿,一下指着这棵树说它长高了不少,一下又遥望屋顶,说哪处的瓦又得补了。事先接到通知的院长亲自出来迎接,和薛琴任寒暄了好一阵子。
从对话中可以听出,薛琴任是几十年来,这家福利院所培养出的为数不多的功成名就之人,所以也备受院内上下的关注——就薛琴任来看,他那点东西根本搬不上台面;可在院长眼里,搞科学就等于高大上,更别说进入国家部门搞研究了,所以给人介绍的时候,他总是左一个“薛科学家”,右一个“薛研究员”,搞得薛琴任差点很厚颜无耻地来一句:“是的,我就是这么牛”。
在去往院长办公室的途中,甯安注意到了一面贴满了照片的老墙。这面老墙可谓聚集了这家福利院三十多年来的心血与回忆,每张照片上的主角都是若干个孩子,有大有小,或以拍照的标准手势——比剪刀手说“耶”,或勾肩搭背,或牵手,或眼睛眯成一条线,或故意做鬼脸。尽管他们的生活清贫而节俭,但每个人的脸上都绽放着幸福的笑容,温暖而温馨,一点也不孤单。薛琴任伫立凝视了片刻,指着一张泛黄的照片,说:“你看,这是我和死猪。”
照片的背景是一间教室,高高挂起的横幅上写着“六一儿童节快乐”,分成两组四列的桌子上摆满了一块一块的小蛋糕,坐在小板凳上的孩子们无一不戴着彩色的尖顶小帽,穿着颜色鲜艳的衣服,目光整齐划一地看着镜头,对以最美丽且最开心的微笑。而在二十八个孩子中,唯有一个另类——那是低着头,张开嘴巴似欲去偷吃他邻座的蛋糕的风逸才。
“福利院里的孩子大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老师们,就是在福利院照顾我们的人,我们都这么喊他们,将六一儿童定为了大家的生日。而那天,也是我们一年中唯一一次能吃到蛋糕的机会。可偏偏这头死猪竟趁老师给我们拍照片的时候把我的蛋糕给咬掉了一大口,事后还不承认,抵赖说是别人吃的。我当时哭得真是寻死的心都有了,要不是最后老师将她那份蛋糕分了给我,那头死猪恐怕就要在那年的六一夜晚与世长辞了。”
薛琴任说的时候,眼神阴幽而怨恨,还愤愤地握起了拳头,此事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可见一斑。甯安听得笑出了声:“原来风逸才从小时候开始就已经这么……调皮了?”
甯安本想说“贱”的,但转念觉得“贱”太难听,就换了个稍微委婉些的词。薛琴任愤恨难平,过往被愚弄被戏耍的惨痛经历记忆犹新:“他哪叫调皮?简直就是欠揍欠调教!就算明儿忽然横尸街头也一点都不奇怪!”
“嗯嗯嗯……”甯安不知该如何平息他心中的愤怒,只好连连点头附会。经过对风逸才的一番狠狠默骂,薛琴任总算恢复了精神,听到院长的催促后,整理了下衣领,昂首挺胸地迈开了步子。对此,甯安无奈地摇头笑了一下,立刻跟上。
院长办公室,一位年纪超过四十的老师已等候多时。院长介绍道:“这位是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