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异类,什么人命,根本不值一提。”
施杨:“……”
“可是,我没你这份高高挂起的清高啊,施杨!”周立军忽然一伸手臂将桌上的酒瓶扫到地上,“队长说异类不是人,我们扣下扳机,是为了执行正义。我当然知道我们杀掉的家伙罪有应得,所以我开枪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但是,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啊!队长凭什么下‘异类不是人’这一判断?因为他们有超能力么?还是因为他们用超能力做坏事了?如果异类不是人的话,那我们就是人了?他们中的很多人也是被逼无奈,才选择走上极端。为什么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他们?为什么只是一味打压他们,而不能大家一起坐下来和平地解决呢?”
周立军说着,忍不住埋头抽泣起来。施杨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一会儿后,他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周屏。
“喂?施杨,立军在你那儿吗?”
“嗯。”
“我马上过去。”
十分钟后,周屏到了。她看了看满地的空酒罐和伏案而睡的周立军,伸手为他拭去了眼角的眼泪:“近些天,立军变得一点都不像他了,动不动就发脾气,还半夜三更独自跑出去喝酒。问他,他也不和我说。施杨,你知道他在烦恼什么吗?”
施杨:“……”
“我知道你们的工作非比寻常,所以不会多问。但相应的,立军,就拜托你了。”
即便周屏不这么说,施杨也不会任由这个笨蛋继续自暴自弃下去。他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第二天清晨,周立军由于趴了一整宿的桌而脊柱酸痛,脖子也不知因抽到了那根筋,维持着歪斜状态,根本转不过来,差点就要去医院矫正了。施杨给他泡了杯醒酒茶,等他皱着眉头喝下去后问:“脑子清醒点了没?”
“呃……嗯。”周立军应了声,不好意思道:“抱歉。”
“发生什么事了?”施杨语气平淡:“不能跟周屏说的话,就和我说吧?”
周立军顿了顿,徐徐道:“我觉得队里的人都疯了。”
“……疯了?”
“你的队长张广森,老是到处宣扬‘部门是绝对正义’的那个。我们队长是他支持者,一有空,就对我们灌输‘异类全部该死’的观念。每次出去执行任务,首先强调的不是解救人质,而是找机会击杀异类。多亏了他,队里人都变得奇奇怪怪的。”周立军说着,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杯子,“六天前,我们接到任务,一个异类在商场制造暴动,以一名商场的工作人员性命为要挟,要求和部门领导人通话。队长把他描述成了一个反社会疯子,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而现实却是,那个异类只是用他的超能力把人们赶出商场了而已,压根儿没伤过任何一个人。被他挟持的商场工作人员,其实是他的同伴。他们两个似乎遭到了部门的压迫,忍无可忍之下,才想通过这种方式逼部门放过他们。‘因为我们是怪胎,就要被你们关起来吗?这算什么狗屁道理!’这是他们对部门的控诉中,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他们两个的确给社会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但罪不至死,可队长却硬是命令我们开枪,说什么‘祸害人间是异类的宿命’‘他们就算现在没杀人,以后也会’的屁话。我当时脑子一热,违抗了他的命令,和他争论起来。可争论到最后,我还是没能救下他们。他们两个,一个中枪死亡,另一个因为同伴的死而失控暴走,跳出商场,残杀起外面的人来。最后,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开枪毙了他。”
施杨听了,好一阵子没有发声。周立军擦了擦湿润的眼睛,问:“我是不是做错了?如果我当时没有反抗队长的话,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走上异类的宿命了?”
沉默了半晌后,施杨刚毅果决地道:“你做的没错。”
“……诶?”
“如果你任由他们被击毙的话,他们就是作为被歧视的异类,毫无意义地死去了。你给了他们抗争的机会,所以他们是作为人死去的。你没有做错。”
周立军不想施杨的嘴巴突然间变得如此麻溜,震惊之余,不由得感动得稀里哗啦,吃了满嘴鼻涕。他赶紧拿纸巾擦脸,道歉道:“尽管我不太记得了,但我昨晚是不是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如果是的话,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实在不行的话,你就打我一顿解气吧!”
看着对方那深深低下的头,施杨拍了拍他的背:“心情好了,就联系下周屏吧。她很担心你。”
“嗯,我知道了。”周立军抬起头,如释重负地笑道,“施杨,有你这个兄弟,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