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瑞珉气冲冲地走出分局,“啪”的一声重响关上车门,力道大得使整辆车随之一震。欧阳少爷被吓得心跳漏了一拍,正要破口大骂,瞧见对方的脸色极为恐怖骇人,不禁咽了口唾沫,立即将来不及收回的手指向了车顶的车灯:“这灯咋这么暗呢?难道坏了?”
“坏的只有你的脑子。”愈发明亮的车灯仿佛在如此诉说。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甯安问:“怎么了?”
卜瑞珉降下车窗,使夜晚冰冷的空气渗入自己的每一个毛孔。他冷静了会儿,答道:“我撤销了案件转移申请。这个案子到此为止了。”
“为什么?”
“是我判断失误,犯人不是异类。”
欧阳尧旭眉开眼笑,向卜瑞珉伸直右手。后者白了他一眼:“干嘛?”
“五毛。”欧阳少爷义正词严。
卜瑞珉本处于气不打一处出却无处倾泻、浑身似个膨胀至极限并随时都会爆炸的皮球的愤怒状态,听到欧阳尧旭这极没眼色的一句,不知为何,怒气顿时烟消云散,同时还捧腹大笑起来。欧阳尧旭傻傻地看了看他,问:“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是没什么好笑的,所以才好笑。”卜瑞珉左手托住欧阳尧旭的手腕,右手从兜里掏出一元硬币,正想放到他手里,补一句“多出的五毛算利息”,又忽地想起了什么,打了对方手掌一下,“我又没说这案子的犯人一定是异类,凭什么算我输?”
欧阳尧旭本欲据理力争,但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样:“那这次案子‘不简单’咯?”
卜瑞珉深沉地看了欧阳尧旭一眼:“一架能让人梦到特定场景的‘投影机’,你觉得这简单吗?”
几辆警车从分局内部呼啸而出。直至闪烁刺眼的警灯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尖锐刺耳的警笛被夜风彻底搅碎,卜瑞珉才不慌不忙地下车:“这案子,我们会继续跟进的。抱歉让你们白跑一趟了。”
“辛苦你两头费心了。”甯安道。
“职责所在,不辛苦。”卜瑞珉不轻不重地关上车门,走向站在分局门口的蓝局。与此同时,和玉笙正站在讲台上讲课。
今天是和玉笙第一次在胜文教育正式上课,坐在底下的是一群刚于上个月月底迎来高中第二学期的高一生。
大部分高中都设有晚自修,便于学生们完成课内作业、展开自主学习。和玉笙认为学生成绩的好坏不在于学习时间的长短,而在于学习于效率的高低,所以主张充分利用好课堂和自习时间,不太支持在晚自修期间外出补习。然而看着满教室的学生,他不禁想,现在的家长还是太浮躁了些。下课后,一直坐在后座旁听的魏琛走来问:“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和玉笙一边整理讲义,一边说,“孩子们听讲时都很认真,问的问题也体现出了他们的思考。”
“包括‘老师,你是同性恋吗’?”
和玉笙一噎,旋即温柔一笑:“是的。”
“其实他问出口的时候,我还担心你会像原先一样手足无措,没想到你居然坦荡地回答‘我喜欢的人和我是同性’。”
“不行吗?”
“老实回答学生问题是好事,可这样一来,下次坐在这教室里的,可能一半都不到了。”
“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就本质而言,我只是个商人。商人最擅长的就是精打细算,怎么可能连这点成本损失都没考虑在内?我之所以雇佣你,不过看你的教书本事具有长远的投资价值罢了。更何况,作为一家雇佣了同性恋教师的培训机构,其中具体可做的文章,要我一一细数给你吗?”
和玉笙直视魏琛,恬静笃定地说:“我明白。但不管怎么说,是你让我再次站上了讲台。这份人情,我一定还你。”
和玉笙温文尔雅、风度翩然,看似怯懦柔弱的眉目之中透露着一丝不为人知的刚强坚毅,呈现出一种倾倒众生的绝世之美。魏琛看他眼眸清澈如汪泉,好比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神,蓦地心生邪念,目光扫过其颀长优美的天鹅颈和细腻白皙的肌肤,贴着他的耳朵说:“若要还人情,还不简单?只要你……”
话音未落,一句“对不起玉笙,我来晚了”响起。史佩均风尘仆仆而来,气都还没喘匀,撞见和玉笙与魏琛靠近得几乎皮肤相触,立刻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推开后者,并将前者紧紧护于身后:“你干什么?!”
自从开始学习基金相关的事务后,史佩均忙得不可开交。一是因为基金设立与运营的复杂性,二是因为他本身是该领域的小白,说难听点,文化水平仅有小学生程度,狗屁不懂,需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他今天好不容易才把该学的学完、该办的办完,心想来听和玉笙一节课,再去美滋滋地吃一顿宵夜,却不料临时有事耽搁了,而等他好不容易把事情处理完,再风风火火地赶到教室,却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怎么可能会有好脸色?尽管不认识这位仁兄,但凭他的言行,魏琛也大概能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