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钟轶以为身为主人的欧阳尧旭会不顾一切地把她和钟晴拉回家,就其令他蒙羞一事狠狠教训她们一番,但出人意料的是,他居然任由她们待在医院,即使每天都来探望晨星,也次次当她俩不存在似的直接路过钟轶的病房。经过一个礼拜的治疗,钟轶的伤势日渐恢复,近两天也能不借助病床的升降功能,自己坐起来了——毕竟是异类,只要营养跟上并充分休息,即使一度生命垂危,要不了多久就能活蹦乱跳。这天,因为想下床走走,她便一点一点地把屁股移至床沿,转过身,垂下双脚,再弯下腰,一手捂着伤处,一手伸直,试图触碰地面。然而这一切在恰好前来的探病的甯安眼里,却成了她由于伤口疼痛发作而从床上跌落,于是忙不迭冲去接住她:“钟轶,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
自从钟轶住院以来,甯安一有空就来看她,而且因为她的情况比较特殊,还特地麻烦曾经的同事好好照顾她。钟轶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焦急,便赶紧摇了摇头,然后嘴巴微张,以幼儿牙牙学语的咿呀声和手势告诉他自己只是想在病房里稍微活动一下。甯安明白后安下心来,随后抬头看了看四周,问:“怎么只有你一个?钟晴呢?她去哪儿了?”
钟轶指了指自己,做了个喝水的动作。
“原来是给你打开水去了。”甯安提醒道,“不过下次若想做什么,一定要等有人在场。否则你自己一个人,万一伤口裂开了怎么办?”
钟轶温顺地点点头。
甯安笑着抚摸她的脑袋,问:“还想走走吗?”
钟轶点头。
甯安一边张开双臂护着她,一边稍稍后退,留出空间,方便她更改姿势。钟轶笑了笑,弯下身,在地上缓缓爬了起来。
钟轶和钟晴从小被当成宠物养,自然连如何行走都不知道。尽管兽化成狼人时可以直立,但出于习惯,经常也是四肢并用。看着她缓慢爬行的样子,甯安忽然有了个主意:“钟轶,你想学走路吗?”
钟轶愣了愣,随即低下头去。这倒不是因为她不想学,而是因为她怕麻烦甯安,也怕自己学不会。
瞧她犹犹豫豫的,甯安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放到座椅上,再单膝跪下,把她的双手搭在自己的手臂上:“来,按我说的做。先腰部发力、身子挺直,然后再慢慢把力气移到腿上,没关系,我不会松手的,你尽可以倚靠我……对,就是这样,不用怕……”
在甯安的耐心鼓励和多次尝试下,钟轶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等她稳住重心后,他再微微后退一步,好让她往前迈脚。钟轶固然担忧牵连甯安摔倒,却又忍不住想,如果自己学会走路的话,是否就能以与他平行的视线高度,看到他平日所见的景物?是否,也就能离他更近一些了呢?向来作为畜生而活的她,第一次产生了期待靠近谁的想法,第一次萌生了类似人的想法。于是她鼓足干劲,拼尽全力,如履薄冰般踏出了小小的一步。甯安十分欣喜于她的努力,一面继续鼓励她,一面搀扶着她,引导她走出第二步乃至第三步。到第五步时,由于之前走得非常顺利,而且也隐隐感觉抓到了要领,钟轶像个急于向父母表现的孩子似的,忽然松开甯安,企图凭自己的力量走出一步,却不料终究是差些火候,前脚才还没落地,后脚就软了。千钧一发之际,甯安及时抓住了她。
由于担心自己无意间碰到了她的伤口,甯安立刻问她有没有哪里疼。钟轶摇了摇头,略带歉意地笑了笑。
“没事就好。”甯安松了口气,“以后可不许逞强了。我说过,你尽可以依靠我的。”
听到“依靠”二字,钟轶带着几分迷茫,夷犹地看了看甯安。随后,她探过脑袋,在甯安身上蹭了几下。甯安知道她是想被摸头了,遂如其所愿,轻柔地摩挲她的头发。
钟轶不由得发出舒服的“嗯嗯”声。
病房门口,脖子上挂着水瓶的钟轶愣愣呆视着脸上笑容洋溢的二人,良久也不敢进屋。见甯安像是感到视线般地转过头来,她浑身突然如过电般一颤,马不停蹄地跑走了。而留给甯安的,就只剩下一个倾倒了一地水的瓶子。
下午,甯安收到沈承信的回信,说可以过去找他。
尽管目前尚不清楚雷轩失踪的理由,但因为他是在设施大爆炸后下落不明的,甯安便希望和与其有过最后接触的沈承信见一面。无论季节如何更替,沈承信的繁忙和身上的白大褂都始终如一。他把甯安带到自己的院长办公室,让助手沏了两杯茶,接着回忆顷刻,开门见山地说:“雷轩作为我的实验助手,参与到了第三代克勒庇的研究中。若没有失踪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晋升到二级研究员了吧。”
“沈院长,听说大爆炸发生时,你正和他在一起?”
“是的,当时我去看了连寂。”沈承信低声道,“连寂毕竟是我的亲侄子,把他当成实验对象,实则远非我本意。我舍不得把他一个人丢在研究院,就经常留下来过夜,时不时去看他一眼。那时候我正打算回办公室,却听东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同时地面剧烈晃动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