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我带那个人来了!你的病有救了!”
喻昀一打开家门,就迫不及待地冲入了卧室。秦莘野犹犹豫豫地站在玄关,迟迟没有进去的意思。
“怎么了?”沈连寂问。
秦莘野皱起眉:“我讨厌从屋里散发出来的味道。”
“那你就待在这里吧。”
“不行!”她突然抓住沈连寂的手腕,手上力度不自觉逐渐加大,“连寂,虽然我不明白你答应那个家伙的理由,但这种比死还难闻的腐烂臭味,毋庸置疑是‘黑死病’。就算你的血可以让伤口瞬时愈合,也不可能……”
“我知道。所以你就待在这儿,小心别被传染了。”
沈连寂轻轻扯下秦莘野的手,独自步入里屋。
混杂在污浊空气中的,是仿若经过发酵的浓烈脓血味。躺在睡床的人骨瘦如柴,头发枯黄、嘴唇干裂,全身如木乃伊似的绑着绷带,一块块大小不一的乌黑血渍泼墨似的漫于白色纱布上,十分惨不忍睹。看到沈连寂进房,喻昀连忙俯下身,小声提醒他道:“小九,看,他就是沈连寂!”
闻言,小九艰难地把双目睁开一条缝,缓缓转动眼珠,瞅向逐渐走近的沈连寂。他结膜浑浊,目光涣散,眼球布满蛛网般的血丝,很难让人相信光线能在他的视网膜上顺利成像。沈连寂在他面前站定,无声审视了他片刻,对喻昀道:“让我们两个单独待一会儿。”
喻昀怔了怔:“那小九的病……”
“放心,我会治好他的。”
“那就,拜托你了。请一定要治好他。”
喻昀忧心地看了看气息奄奄的小九,夷犹须臾,扭头出去了。关门声响起后,尽管沈连寂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但他周边的气场却刹那间冷到了令人牙齿打颤的地步:“真是难看啊,安氏蜂。”
喻昀没兴趣偷窥或偷听,于是乖乖来到了客厅。见秦莘野呆呆地杵在门口,他奇怪地问:“怎么了?为什么不进来?”
秦莘野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我问你,你那所谓的小九,是什么人?”
“什么人是指……”
“他的底细,你清楚吗?”
喻昀顿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小九他,是我一年多前在外面捡来的。说实话,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小九’这个名字,还是根据遇见他的月份起的。”
秦莘野鄙夷一哼:“什么垃圾都敢往屋里捡,你还真是大胆啊。”
“谁让小九那个时候看上去一副快要死的样子嘛!虽然他现在也是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死掉的样子……”
“你爸妈呢?他们都不管的吗?”
“我父母……”喻昀顿了顿,苦笑道,“我家条件怎么样,你也能从这房子看出来。我爸妈为了多挣点钱,几乎都不怎么回家。”
“然后你这个大孝子就把他们不眠不休挣来的血汗钱拿去养一只来路不明的老鼠?”
“小九才不是老鼠!”喻昀忽然愤怒地大喊道,“我是用我自己的伙食费来照顾他的,没动我爸妈的一分钱!”
秦莘野:“……”
看对方一个不快的白眼,喻昀意识到自己方才反应过激了,一时之间有点不知所措。他靠墙坐到地上,抱着双腿,头埋进膝盖,细不可闻地说:“因为要赚钱养家,我爸妈很少陪伴在我身边,外婆去世之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先前说自己的兴趣爱好是读书和做题,其实是骗人的。我并不喜欢读书,也不喜欢做题,只是这样可以让时间流逝得快一些,可以让我忘记我总是一个人,所以我才书本和练习册不离手。可自从遇见小九以后,我有了作伴的朋友。尽管他从头到尾都不会说一个字,但只要有他在,即使不埋头奋笔疾书,夜晚也不再那么难熬。为了回报他的陪伴,我必须救活他。”
“……”
“不过,小九究竟得了什么病?为什么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肯去医院?”
面对喻昀可怜巴巴的目光,秦莘野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甚情愿地答:“‘黑死病’。”
“黑死病?”
“我说的‘黑死病’,不是普通意义上由鼠疫杆菌导致的烈性传染病,而是只会在‘我们’之间传播的恶性疾病。一旦得上了,基本上就凉定了。”
喻昀并不清楚秦莘野所说的“我们”如何划分,他的注意力全被后一句吸引了:“可是沈连寂他说……”
“连寂是特别的。”秦莘野紧接上他的话音。她垂下眼帘,落寞低沉地说:“虽然是特别的,但特别到这种程度,就算是我也始料未及。”
——不,为什么是“就算是我也始料未及”呢?说到底,我连了解他的资格都没有。
她默默在心里自嘲道。
喻昀抱紧膝盖,咬住下唇,显然在担忧小九的安危。秦莘野在他身旁坐下,轻声说:“连寂不会撒谎。他既答应你治好你的朋友,就一定会做到。”
“为什么……你会……”
小九嗓音沙哑,字与字的发音模糊不清,听起来非常费耳。沈连寂无视了对方的疑问,自顾自坐上床沿,解开他手臂上的绷带。随即,密集如蜂窝的,像被香烟烫伤,进而覆盖着一层黑灰的一个个小洞映入眼帘,散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