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挟持为人质的学生,身份基本上都确认了,除了坐在倒数第二排第二个的男生——听其他家长说,他的名字似乎是吴文浩——他的父母,到现在还没联系我们。我已经托一位家长在班群里联系他们了,但暂时还没收到回复。”
欧阳尧旭说罢,将整理好的一叠资料恭敬地递给甯安,然后低首下气,小心翼翼地等待他的回应——他怕甯安还在生他的气。然而甯安接来后仅是稍微翻了几下,并没有加以评论。他此刻,满心思被一个疑问占据——
侯羽之所以说“别以为偷偷在直播间后台搞小动作,我就察觉不到。这些无辜孩子的性命,可都掌握在你们手里”,无非是欲以此来警告自己等人不要试图在后台关闭直播,否则学生们的生命安全便会受到威胁。然而现在距离侯羽暂停直播,已过去了五十三分钟。就算他重启直播需要做准备工作,但再怎么说,时间也花得太多了。万一他的目的,就在这不断流失的时间当中呢?
“朱专员……”
甯安话音未落,就被突然睁开眼睛的景少骅打断了。他十分疲惫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随即长出一口气,一副“我的活已经干完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的惬意样子:“你们可以派人进去了。”
朱笠一脸严厉,声音低沉,尤给人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你说什么?”
“叫你们派人进去啊。”知晓朱笠不是没听清自己所言,而是不满自己那懒洋洋的态度,景少骅不免有些委屈,“犯人已经被我杀死了。”
十分钟前,就在侯羽烦恼怀珺衡的手下为何还未到场时,一条细长的带刺绿茎悄然穿过演播室的门缝,缓缓直立起来。它原地杵了一会儿,蜷曲的尖端一动一颤,像是在谨慎地探测目标一样。随后,它蓦地静止不动,又猛然如离弦之箭一样朝侯羽刺了过去。与此同时,隐隐察觉到杀气的侯羽本能地从转椅上俯身伏地一滚。他抬头一看,只见电脑显示屏代替自己的脑袋被那绿茎穿透,当场报废了。
“哼,终于来了吗,塞勒涅?”
侯羽暗自感慨了一句,一边警惕地盯视绿茎徐徐从显示屏中抽出,一边迅速掏出手机,按下了发送消息的快捷键。接着,他从容不迫地站起来,周身一圈凛冽的黑雾飞旋,令附近的桌椅顿时淹没其中。
刹那间,宛若有谁在旁下达指令似的,双方一齐蓄势出击,不遗余力地向对方攻了过去。可纵使绿茎削铁如泥犹如狼牙棒,终究也经受不住堪比风刀霜剑的雾气,不消片刻便化为黑色的碎珠散落到地上,一颗颗晶莹剔透得好似浑然天成的玉石。见此,侯羽不屑一哼,大摇大摆地提腿迈步,欲去往礼堂观众席正面迎敌,却在打开演播室门的瞬间瞠目结舌。
不知何时,整条走廊的地面被密密麻麻、若长蛇般蜿蜒蠕动的荆棘覆盖侵占,根本没有落足之处。而长于其茎节上的一根根尖刺则嚣张地攀上墙壁,在表面留下一条一条歪歪扭扭、狰狞恐怖划痕的同时,娇艳美丽的玫瑰花却在绿叶的簇拥中灿烂地盛开着,那似火的绯红是如此触目惊心,仿佛浸过尚存余温的鲜血,好像只要轻轻一触,便会霎时暴露如恶鬼般丑陋的食人花本性,将人的肉/体连同灵魂吞噬殆尽。
由于被这诡异的场景惊得晃了一下神,侯羽错失了先机,而等他反应过来时,如水帘般骤然立起的数条荆棘早已一面可怕地扭动着身躯,一面劈头盖脸地砸下,将他像困兽似的层层锁在了藤网之内。它们毫不留情地划伤他的皮肤,通过锋利的尖刺贪婪吸取血液,使自身变得更加粗壮有力、花朵绽放得更加妖冶魅惑。虽然侯羽使出浑身解数反抗,可即便里面几层荆棘被黑雾化成粉碎,外围的荆棘也会立刻蜂拥而上、不断勒紧,教他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半分钟不到,侯羽已彻底沦为了“茧”中之物,不仅不见半缕头发露在外边,就连细微的声音也听不到了。又一个半分钟后,荆棘自行逐一退去,仿若吃饱了喝足了一般,动作相当迟缓。而当最后一条荆棘离体后,侯羽突然“咚”的一声,四肢僵硬地倒在了地上。他脸色惨白、眼球上翻、嘴唇干裂,已然成了一具比木乃伊还干的干尸。
演播室内的骚动,使得全体通校生的心脏提至嗓子眼,堵住了他们那几欲喷出口的哀嚎。终于,一位女生招架不住这一来二往的心惊肉跳与笼罩着礼堂的死一般的寂静,崩溃地失声痛哭起来。
这一哭,登时刺激到了其他学生的神经。他们的精神早已摇摇欲坠,比于凌风中摇曳的蛛丝还要脆弱不堪,此刻被那聒噪的哭声一叨扰,勉强维持的镇定瞬时分崩离析,令奄奄一息的理智彻底断了最后一口气。他们朝空气大喊“救命”,向天花板苦苦乞求“我不想死”,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几乎歇斯底里。
预料之外的场面失控,令吴文浩不可遏制地全身颤抖起来。他不清楚演播室内究竟发生了何事,但照这情形,侯羽怕是指望不上了,于是惊慌失措地站起来,跑到座椅与座椅之间的过道上,冷汗涔涔地大喊:“是……是塞勒涅的人吗?快给我出来!别他妈的躲躲藏藏的!你以为干掉了他一个就稳操胜券了吗?怎么可能!我们的支援就在外面!他们马上就要到了!等他们一到,看你们还怎么装神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