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背影、那条小道上她讲过的八卦让某人破获了小小的诈骗案、破烂的顶棚下曾有某个又大又粗壮的手,替她挡住过掉下来的雪块。
艾潘妮走过路口,仿佛能看到原地踌躇的姑娘,鼓起勇气向魁梧的警官递出第一份礼物;
四轮马车从身边经过,勾起她回想那春天节日里,在马车上第一次触碰到他的手感;
当她经过警局局长蒙特尔先生以前的房子——这位先生不久前已升迁并调离本地——好像还能听到低沉紧张的声音在吟唱小星星,令她轻轻地笑出了声。
还有那条通向警署前小广场的大道,沙威拖着皮埃尔走过时的带起的风,似乎还能吹到艾潘妮的脸上。这警官坚忍而粗暴地执行判决,又聪明且执着地惩罚了坏人,让她的心情在短时间内大起大落。
艾潘妮慢慢地走着,发现整座滨海蒙特勒伊城里,到处是关于沙威的回忆。他的名字,他的容颜,他低沉的声音,他六尺二寸的身高(注 1),他宽阔温暖的怀抱,以及那双沐浴着星光的灰眼睛,用满满的坚定和安全感,填满了她的心灵。
不知不觉间,艾潘妮已经走回了市长官邸,厨房的烟囱里冒着浓烟,午餐马上就要开始。
马德兰市长比她迟了很久才到家,没能赶上午餐。当他在书房里脱掉外套时,艾潘妮端着为他留的饭菜进了门。
“伯父,我觉得……”艾潘妮放下餐盘,把盘子和刀叉一一摆好:“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准备好了。”
“是吗?那么,我们可以坐下来边吃边聊。”
马德兰市长笑了笑,把餐巾塞进了领结。
————
沙威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警署办公大厅里工作。
他花了一上午在城里到处跑,办了无数杂事,比如在孟脱德尚比尼街的夏色雷家,听夏色雷老头跟邻居激情对喷,控诉邻家檐沟把雨水变成洪水冲垮他家墙角的“大事”。然后又在各个街道里到处走访,收集被检举的违法事件。
无论有没有人来接替,沙威都会认真负责地履行职责,无论他是不是会被马上开除。并且忙一点也是好事,起码不会在担忧焦虑的恐惧中被时间折磨。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当沙威在他的办公桌上写笔录报告时,皮埃尔推开玻璃栅栏门跑步进入警局大厅,手上挥舞着一封信,从繁杂的琐碎工作里拯救了他的导师。沙威接过信笺展开扫了一眼后,把纸条塞进口袋,起身拿大衣戴帽子一气呵成,甚至忘记带上从不离身的的铅头警棍,几秒钟后就冲出了警局大门。
沙威边走边扣好大衣上的扣子,步履匆匆地穿过城区,无视路上向他点头哈腰的流民乞丐,一心一意地往城外走。他穿过大街小巷,总觉得会在下一个街口看见栗棕色头发的姑娘,兴奋地向他招手;他路过餐馆,似乎能听到清冽的女声,殷勤地向他推荐美味的菜式;远远经过市长官邸时,他仿佛还能看见二楼阳台上,半披着长发、远望沉思的倩影。
【我,能不能,也摸一下您的制服?】
从那时起,似乎就再也没法拒绝她的请求。
【我始终坚持您是世界上最公正称职的警官。】
虽然自己并不这么认为,但我希望真的可以成为她心中的那个人。
【要跳舞吗?我的王子殿下?】
我不是王子,但依然渴望亲吻她柔软的嘴唇,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
【沙威,我,没有家了。】
世界上不止她一个如此,我也是孤家寡人。但是,如果……
沙威走到城外荒芜的田野里,脑海里反复回荡着某个开朗清冽的女声说过的话语,那些声音指引着他向着目的地前进,远远地已经能看见丘陵上的老橡树,一个穿斗篷的女人正站在树下。
“下午好,沙威。”
艾潘妮歪歪头,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红色女帽上雪白的羽饰随着角度变化微微颤动。
“下午好。”沙威摘下帽子,额头上覆盖着一层薄汗——他走的太急,以比平日快了一倍的时间赶到了树下:“请问你要对我说什么?”
栗发姑娘盯着他的眼睛深深地看了一会,把脸转向城镇的方向,平静地说道:“我只是在这里等着某人来向我求婚。”
“嗯?我记得早上已经在市长官邸里——”
艾潘妮向前两步,抬手轻轻捂住沙威的嘴:“那是向伯父请求的许可,我本人可从来没收到过求婚呢!”
一个微笑在沙威脸上浮现,历经三年,艾潘妮发现这个昔日的贫民窟魔王,终于能像普通人一样,自如地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了。
“那么,艾潘妮,我……”
“不行!”艾潘妮昂起头,用骄傲的姿态盯着沙威,语气坚决:“你不跪下求我的话,我是绝不会接受的!”
沙威的眉毛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有点像要笑,又有点不可思议。艾潘妮憋着笑装出严肃的样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