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青更生气了,狠狠剜了他两眼,发现他没有起来的意思,还在温泉里待着,踢了两脚温泉水。
“你的皮草湿了。”萧邈忽然道。
“什么皮草?那叫皮毛,你胡说什么……”虞青本能地纠正完,才发现又中了他的计——叫皮草,是猎户的叫法,虽然没人敢觊觎她一身皮毛,但狐狸对猎人的仇恨是与生俱来的。
这家伙显然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虞青也不遮掩了,骂道:“你再叫皮草,我把你皮剥了。”
“那狐肷披风我还能不能穿了?”萧邈道。
“你!”虞青伸手指着他,这家伙竟然敢点破她本体,实在气人。
“你穿你的就是,我不管你。”
她说完,萧邈就没接话了,但显然又在找别的话气她。真不知道这人怎么回事,就不能好好跟她说话,偏偏自己也没用,每次都能被气到。虞青虽然性格肆意妄为,其实修了千年道行,真不常生气,这样好的春天,要是在江南,她跟小白两人现出原型,在山野里追逐打闹一番,累了就在天穹下睡着,一睡就是半个春天,几百年也这样慢悠悠过了。不知道怎么来了洛阳后,整天情绪起伏,不能自控,可见人间真是不行,怪不得说红尘迷障呢。
虞青想得火起,忽然对萧邈道:“起来!”
“起来做什么?”
“你管那么多,跟我来就是了。”她道:“又不是老人家,天天泡在温泉里干什么。”
也许是她这句激将法有用,萧邈真就从温泉里出来了,虞青也不看他,等他刚穿上外袍,忽然一把抓住他小臂,拖着他往外走。
外面已经是月光满天,她忽然吹了口气,只见一阵风卷起山间雾岚,将两人裹在其中,转瞬间就上了山顶,萧邈还在看,她已经笑起来。
“放心吧,龙气护体,我摔不死你的。”她又吹一口气,只见云彩弥漫开来,像在天穹上又铺了一层地板,萧邈如履平地。她却纵身一跃,衣袂飞扬,整个人悬在空中,俯视着整座华亭山,也包括灯火通明的温泉宫。萧邈刚要说话,她就道:“嘘,你别说话。你一说话就让人灰心了。”
也许是“灰心”这两字让萧邈有所触动,他难得听虞青的话,什么也没说。而是看着她将云彩越吹越高,从这么高的地方看下去,整个华亭山都变得像沙盘上的小丘陵,而温泉宫成了点缀在丘陵上的小宫殿,可以用手指拿得起来。虞青俯视着云彩下的山川,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你看,人间的皇帝什么了不起,天下才多大,洛阳也不过是沧海一粟,就这点小事,算什么,风吹吹就散了,差点还让我动了真怒,真是。”她张开手站在风中,衣袂飞扬,仍然是当初站在青城山上随竹海摇晃的气质,整个人仿佛要随风而去,笑着道:“平心静气,清心养性,小道士都知道的道理,我在洛阳待了一个月就忘了。主要怪你,老是几句话就把我激怒了。”
萧邈应该能想到一句话让她无言以对的,但也许是夜风太舒服,让人懒得回她了。
但虞青话却多,在风里飘了一会儿,忽然回过头来叫他。
“萧邈。”
“嗯?”萧邈正盯着远处万家灯火的洛阳城。
虞青看着他眼睛,神色严肃地告诉他:“我现在认真跟你说。我既然答应要做你的谋士,就说话算数。我平时虽然爱开玩笑,但正事上怎么做一定有我的道理,就好像你留下罗骥一样,一定有你的道理。今天也是我先提起这桩事的,不该质疑你,我其实知道你聪明,厉害,但你也得相信我,我们以后谁也别说怪话,别打击对方,说话算数。”
她这话实在是至真至诚,发自肺腑,眼睛更是亮晶晶,可惜萧邈压根没答应她。
“要是那三卦不是吉卦,你还去吗?”他忽然没头没脑问了这么一句。
按虞青的脾气,肯定要打哈哈的,但刚刚说了那么真诚的话,她也不好说谎,只能老实答道:“去。”
也不怪萧邈老是拿话刺她,她确实有点无法无天,而且应付他的话也是半真半假,信不得。
所以她也心虚得很,明明答完了萧邈也没说什么,她先率先说道:“我要去,是有大道理的,虽然是因为斗气,但不是因为我控制不住自己,是因为我是修道的,你不是也知道道家吗?道家讲究的就是随心所欲,不逾规。如果起了机心,就是坏了道意,当时当刻心中所想,就要立刻去做,这就是顺应天道。”
朝中百官都知道,七皇子萧邈向来好身手,边疆走了一趟,亲临前线,又是钦差,极为危险,竟然全须全尾回来了,还立下战功,以后怎么也是个将军王。但少有人提及,他的学问在皇子里也是一等一的好,当年方其慎毕生所学,他是最正统的传人。虽然方其慎号称大儒,但在道家上造诣也不低。
虞青上次和他论道,知道他的厉害。但萧邈今天还算好说话,竟然道:“这么厉害?”
虞青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揶揄,但修道是她本行,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