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赵令先会偶尔让李晏清代前堂来赵凝这里传话。
赵凝带着彩英出门时,李晏清就在廊檐下背光候着。
他很快朝赵凝大步走来,长挑身躯在她身上投下阴影。
李晏清惯爱穿浅淡的颜色,当下身上一袭素采长袍,与马厩初见那身同色,只是在外又覆了层珠光纱衣。
此刻他不发一语,笼在薄纱边缘的光晕却喧喧喁喁,招揽着赵凝的注目。
以前他每每来昭禧院,赵凝无不是次次欢喜异常。
而今他大抵还想着像过去那样,等着她热切地迎上去。
有一事应当只有赵凝知晓。
外人总道李晏清谦逊有礼,实则,他骨子里的骄傲如朗月高悬。
他总无意与赵凝嗟叹自己的境遇,原来赵凝只当他是不认命。
直到后来嫁与他才知,他的不认命近乎执拗,执拗地恃才傲物。
与她说的私房话里,时常表露着他的同僚,他的上峰都不及他。
就连她嫁给他这件事也不例外。
她彼时下嫁于他,他嘴上说着委屈了她,实则,他很清楚——
只要他轻轻挥挥手,她会如飞蛾扑火。
赵凝往旁挪了挪步子,朝着彩英那头说话:“曜儿向来是守时的,我们可得抓紧些。”
她而今也很清楚如何寻李晏清的不痛快。
言罢,一双眼淡淡从青年身上掠过,不曾停驻,只偏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彩英不得不硬着头皮示意了李晏清一眼。
李晏清欲言又止,但很快又收起了眼里波澜,转身在前头引路。
去往卷思堂,要经过几段窄路与曲折的游廊。
李晏清走到半途放慢脚步,慢到赵凝这般小脚碎步偶尔都得停一停以免撞上他的背。
次数多了,加上好几次险些撞上,赵凝有些恼,“你…可否快些?”
李晏清闻言顿步,到她身侧指了指前侧方,解释:“那里是李某所住院子,不由多看了几眼这才误了脚下。”
前侧方的院子是供府里门生住的,这样的院子,侯府里共两处,分立东西。
李晏清而今并非住在他指的那处西院,而是早搬去了另一侧的东院。
他在扯谎。
“可你不是.......”赵凝正恼着,揭谎的话方出口又急急收了回来。
她如何记住一个陌生人住哪。
好在李晏清似乎并未注意到她的异样,径自说起话:“祭祀大典在即,李某接了要务,需替太子急修典籍,近日都忙着准备此事,不久还得搬去行馆住上个把月……”
赵凝心神不宁地听着。
“......曾经住过的院子虽小,却有话语投机的同期相伴,如今想起来当真若梦中南柯,一时离开总归会想念,你说是不是,凝儿?”
直到耳畔响起清晰的一声“凝儿”,赵凝才回过神来。
她发觉他们不知何时进了窄路,李晏清只能倾近她这头,两人之间本就不多的距离被拉得更近。
近到身旁人淡淡的书墨香气此刻于她周身无孔不入,汩汩透过她的汗毛,快要冲散她强装的镇定。
到底是彼此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赵凝面对李晏清此般近探,自是无法做到泰然处之。
他又突然唤她凝儿,也不知是否口误,总之,赵凝免不了疑神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叫他看出端倪。
“彩英呢?” 赵凝想寻求彩英的帮助,回身才知身后已没了人影。
她勉力维持镇定,朝旁轻唤几声,而后提起裙边,加快脚步,只当全然没听见李晏清的话。
李晏清很自然地追上来,“她见天色有变,恐会落雨,加上当下起风,担心你身着单薄着凉,折身回去取伞与披衣了。”
赵凝微微仰首,天边风卷乌云。
时下两季交替,骤风骤雨乃时有现象。
许是这凉风乍起,又或她方才走得太急耗尽本就不多的体力,在她看到李晏清面上云淡风轻,存着一贯的温润平静时,竟不自觉全身瑟瑟。
“你身体要紧,不若先借李某的薄衫一挡。”李晏清作势要脱下身上的纱衣。
“不必。你与我本无交情,薄衫我不该受。”赵凝紧捉着裙摆拒绝。
李晏清闻言手上只稍稍一顿,仍旧保持脱衣的动作,嘴上温劝赵凝身体为重,一起到旁边树下避将来之雨。
两人僵持之际,远处的假山旁有三两园丁经过,他们那个位置,只要稍稍偏头便能瞧见这冷寂的园林窄路上,两人影影绰绰,状似暧昧的场景。
若去树下,此景更甚。
赵凝不知李晏清到底意欲为何,心内一时打鼓不迭。
与此同时,游廊上有人经过。
赵凝先看到了彩英,她朝这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