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舟,昨夜睡得可好?”赵山岚夹起一截如意卷放入舟舟碗中,“赶了那么远的路,今日又起个大早,可会觉得疲乏?”
“不会,母亲,我现在睡觉比以前安稳,也许是在外走了一遭,看了些新鲜的景致,心境都要开阔些。就算不点安神香,我经常也能睡个好觉。”
赵山岚放心不下,舟舟昨日与她说了许多事,提到一种令人失忆的“药”,赵山岚知道舟舟记性好,又一贯心思敏感,每当入夜,总会被一些事缠至梦魇,所以常要安神香助眠。她嘴上说是心境开阔,赵山岚却觉得,药劲未过才是主要原因。
舟舟刚回家,一家人和乐融融,赵山岚捏了捏她脸蛋,的确瘦了,她家舟舟怎样都养不胖,赵山岚不想破坏舟舟用饭的胃口,只在心中牢牢记下这件事。他们必须追查到底。
“吃馄饨。”赵山岚把碗推过去。
江篱曾传信回来,说舟舟在青禾时一顿能吃三日量的早膳,一切都要归功于这碗鲜香嫩脆的馄饨。
舟舟听到“馄饨”二字眼皮一跳,这东西是她从前早膳最爱,馅料以肉为主,佐以各种香料调鲜,但在青禾时吃了太多,碗越装越大,最后几乎是拿盆上,现在回到家,她不想继续吃馄饨。
“不要馄饨。”舟舟看都不想看,另外喝了小半碗补气血的八宝甜羹,“母亲,爹怎么不来用膳。”
“府中来了客,他去打发了。”
舟舟听她用词,想也知道不是什么重要之人,点了点头,继续舀干净剩下的甜羹。
“母亲,我想出门一趟,我回来的事暂时没几人知道,需不需要瞒着?”
赵山岚笑道:“随你自己高兴,江篱不在,外出时让杜若她们跟着,不干扰你私事,只要门前屋后多站几个人,不远不近地守着,再叫上巧儿。”
“巧儿?”舟舟惊讶。
府上多养忠心的武侍,江篱略显偏激,与她说话总是结巴,杜若冷静,有问必答,一般不会主动开口说话。
巧儿是舟舟梳妆的侍女,不会武,但话多。
“巧儿就算了吧,过几日江篱回来……”
“必须带上巧儿。”赵山岚不容舟舟推拒,她换个话题,“对了,此次洛家三郎算是救了你,若非他碰巧遇见你在外头,我与你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昨日还特意腾出位置让我们一家团聚,我们应当谢他。我已命人去洛家下了一道帖,三日后,我们两家碰个面。”
舟舟点头:“理应如此。”
赵山岚瞅见她手腕:“你这只镯子很是独特,这红丝是本就有的,还是后来缠上去的?”
舟舟脸有些红,自知瞒不过母亲:“后来缠的。”
赵山岚一看女儿娇羞的姿态就知此物必定与洛家那位有关。
舟舟在外期间,江篱与杜若每日都要传信回京,江篱写得多,专心记录舟舟每日几时起几时歇,早中晚用了多少饭,关于洛家之事一律一笔带过,杜若接替她后,写信内容简洁,她并不忌讳提及洛听风,杜若经常撞见洛听风揉舟舟脑袋,又或者舟舟悄摸去勾洛听风手指,她在信中写二人“相处和睦”“相处颇睦”“相处甚睦”。
赵山岚怎会瞧不出其中猫腻,调笑道:“你今日出门准备见谁。”
“母亲——”舟舟摇晃她手臂,“没谁,您别胡思乱想。”
赵山岚被她晃到头晕,无奈笑说:“与母亲说说又如何,母亲是过来人,虽暂且信过那洛三人品,但仅凭一己之见将你指给他人,母亲也是不忍心的。日久见人心,将来的事母亲无法断言,但在此之前,母亲看过世间无数女子从开头起就尝遍苦楚,不希望你走她们的老路,你如今能尝着一点甜,是个好兆头,母亲高兴还来不及,如何会拦你?但你须谨记,切莫因耽溺情爱而忘却亲友。”
“不会的,母亲开明。”舟舟郑重点头,“所以不用带巧儿了吧。”
赵山岚气定神闲喝了一口茶:“看,我才说了几句,你这便有些忘形了。身边总跟着冷清的护卫可不行,听命行事,一句话就将人遣散了。巧儿是个机灵的丫头,你多带一个人,我们也放心些。”
……
舟舟乘车去银阙坊,这是京城最有名的乐坊,也是洽谈事务、宴饮相聚的好去处。其楼高,中间是层圆台,四周层层往上皆是看席,有敞厅也有隔断的雅间。
舟舟提早让人订了二层一处雅间,里面窗有两层,全部敞开可以欣赏楼下圆台歌舞,垂下竹帘则专心听曲,完全紧闭隔音,能单独点乐看舞。
巧儿与杜若一左一右跟在舟舟身边走。
巧儿顶着一张圆脸憨笑,舟舟总觉得她与桃花渡的花童面容相似,只是花童扎两根冲天辫,巧儿比她年长,头顶两个圆鼓鼓的发包。巧儿神情难掩激动:“郡主终于带我出门了,需要巧儿做什么,喊乐师?或者叫几盘点心,天气炎热,弄些清爽的冰饮最合适!”
舟舟本就有此打算,听她这么一说,道:“你看着叫些上来。”
“是!”
不到片刻,侍者端上碎冰果酒葡萄点心,巧儿又亲自附上一只大托盘,里面东西拿绸布盖着,舟舟心中疑惑,还没来得及问,巧儿已经朝她行了一礼:“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