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舟暗暗瞪了洛听风一眼。
想骗她,没门。
他们兄弟三人虽然长得像,倘若毫无干系的外人见了,或许要犹豫片刻才能下决断,但洛听风与他那两位容貌几乎一致的哥哥不同,还是能看出差异。舟舟不至于这点差距都分辨不出来。
洛听风勾起唇角,舟舟不着痕迹移开视线。
洛鸿川第一眼看到圆桌,笑道:“果然还是这种自在,洛某携家人前来赴约,就不客气了。”
赵山岚说:“如此才好,今日谁也不拘着谁。舟舟,过来见过你洛伯伯、伯母。”
舟舟乖巧上前喊人:“洛伯伯,洛伯母。”
洛家夫妻相视一笑,同时应好,继而回头道:“你们几个过来。”
“见过长公主,驸马。”洛听风与两位兄长一道问候,侧身又向舟舟行礼,“郡主。”
“洛家哥哥好。”舟舟娇声说道,“若非有你们一家相助,舟舟恐怕不能平安归来,母亲说不用拘礼,几位哥哥直接叫舟舟名字就是。”
洛辞云笑说:“与我们无关,主要是老三。”
洛观雨虽不知二人关系,同样附和道:“是,都是他的功劳。”
洛听风垂下眼:“一路颠簸,多有照顾不周之处,请舟……请郡主见谅。”
舟舟知道他又在装模作样,也不拆穿:“哪里,一路都很顺畅。”
乐璟说:“今日当开几坛好酒。”
舟舟赞同地点头:酒醉见人品,灌他。
赵山岚对洛听风举杯:“这第一杯,我们全家当要谢你。”
“应当我敬才是。”洛听风将杯放低,仰头将大杯饮尽。
洛鸿川挥手冲边上家人说道:“相聚至此,敬长公主一家。”
之后互相谈天畅饮。
舟舟喝不了那么多,只有最初两杯是酒,之后都在喝茶。
时间久了,醉意上来后,舟舟眸中水波荡漾,端着酒杯在一旁懵懵地听众人谈话。真奇怪,她侧着脑袋,不由疑惑:洛听风被灌了那么多酒,怎么仍面不改色,口齿清晰?
目光扫了一圈,对面有三个人,哪个才是真洛听风?
不管了。
舟舟冲对面嘿嘿笑了笑,继续将清茶当酒,美滋滋抿了一小口。
洛鸿川为人豪爽,醉意微醺,意犹未尽地咂了两下嘴:“此酒喝着有几分旧时之意。我学剑时,师父每年都要下山拜访远方挚友,每次回来都带着酒,就是这个滋味,我记得酒名是……”
大将军思索片刻,记忆久远蒙尘,一时堵住。
边上有人接道:“出山门。”
洛鸿川大笑道:“对,出山门,为酒出山,因而叫出山门。那时四处都乱,南征北伐,下山时,师父亦是用这酒为我送行,哈哈哈哈……”
他笑了一会儿,忽然察觉出不对劲。
“嗯?”他看向赵山岚,神色诧异,“难道……”赵山岚与他家那位老师父有什么渊源不成?
赵山岚出身皇族,一切本领都由专门的宫廷师父教授,与他们扯不上关系。赵山岚目光侧向一旁:“与我无关,酒是璟郎酿的。”
洛鸿川看向乐璟,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乐璟笑说:“我年幼出门踏青,曾在山野救过一名饥肠辘辘昏厥路旁的中年男子。”
“宗道子?”
“正是。我给他拿了几两牛肉,他挑剔说还要喝酒,我又给他搬来一坛自家酿的酒,他喝完说要收我为徒。”
四处目光都聚过来,洛鸿川看着弱不禁风的驸马,惊讶万分:“师弟?”
“我没拜师。”乐璟摇了摇头,温声道,“说来惭愧,我幼时体弱,不是练武的材料。”
舟舟感同身受地点头。
乐璟说:“后来,宗道子逢年过节都来我家讨酒。有次酒醉,硬拉着舟舟祖父——我父亲到桃树前结拜,父亲不肯,他比不上习武之人力气大,只好将我推上前阻挡,我走不掉,被宗道子阴差阳错带到树下,结成个异性兄弟,也算是……”他想了想,无奈地说,“忘年之友。”
洛鸿川大笑:“哈哈哈,竟有这段渊源!我们以前都将你当成未曾谋面的师叔。”
乐璟摇头:“担不起这声师叔,现在想来,当年举动确实荒唐了些。”
“欸,这又何妨。”洛鸿川是率性洒脱之人,当即拍掌道,“不如这样,师父当年动过收你为徒的念头,你我不如成全他的愿望,认作师兄弟如何?看,外面有株杏树……”
秦桐被他气笑:“夫君醉了,说什么胡话。”
赵山岚笑道:“各论各的,随他们去吧,对了妹子……”
“啊?”秦桐被这声妹子叫得恍惚一下。
赵山岚止住话,似乎察觉到不妥之处,摇头失笑着解释:“顺嘴的话,想当年看见合眼缘的女子,年纪相仿的都想唤声妹子,一晃这么多年过去,还以为这毛病早改了。夫人……”
秦桐脱口而出:“妹子挺好,啊,长公主先前说今日不用拘礼,妹子听着,其实也更亲近些。”
她年轻时没少受到赵山岚事迹激励,方才她那一声,真唤出些年轻热血。细想之下,他们两家是真的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