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寂静,鸦雀无声。
舟舟尴尬得站不住脚,若是此处只有自家爹娘还好,偏偏洛将军也在,舟舟嗔瞪一眼不远处目光惊愕似笑非笑的洛听风,这人不替她说话也就算了,居然站在一旁看热闹。
舟舟脸蹭一下红透,身后是一个被麻绳捆成粽子的女子,看上去与她差不多年纪,目光有气无力地垂着,由于种种缘故,那人极力埋下头去,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脸,因而她也没有看到屋内都站了什么人。
舟舟握力一松,那人往边上挪了几个小碎步,脸红得彻底,羞愤之情比舟舟更甚,殊不知她退得晚了,模样早已被人群看去——正是失踪多日的安柔。
舟舟下意识朝屋里鞠了个礼,几个粽子让下人牵远看好,自己则被招进屋去关起门说了几句话。舟舟窘迫不堪,只记得乐璟微笑说道:“提前恭贺国公与侯爷了。”
舟舟不明所以,脑子乱哄哄炸开,洛将军大笑着夸她。
“哈哈哈,郡主雪中送炭,真如神人未卜先知!更何况生得美丽活泼,公主驸马有女如此,家事必然日日欢欣!现下也让我们也沾了福气!听风,还不谢她。”
洛听风长眸半眯带上笑意,朝舟舟敬了一礼。
舟舟简单捋清前因后果,终于明白自己大功一件,整个人如飘上云端,不忘装模作样谦逊道:“舟舟误打误撞,担不起这些夸奖。”
欣喜之余,脑海中还是之前那句“画王八”。哪怕提前离场,走出屋子后,想起刚才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隐晦牵扯到皇权,不等她仔细分析,脑海中再次惊炸一句“画王八”。
尴尬之事盖过功勋。
画王八画王八……天上的云像只大王八,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舟舟接回粽子落荒而逃,走了一段路,被绑住的人突然温声道:“舟舟,这是哪里。”
“你叫我什么?”
舟舟听她声音温柔似水,顿感毛骨悚然,要知道,从前在私底下时,安柔从来都是直呼她大名,态度骄矜,不甚友好。这次她异常温顺,除了见面时挣扎几下,被带上车后一直垂着脸,也不说话,连自己走到哪里都不知道。
舟舟把她这种态度当成“认命”,顺理成章将她带回家。
安柔没听见回答,又问一遍:“这是哪里。”
她知道肯定是公主府,但还是要问一遍才能安心。果不其然,舟舟道:“我家。”
安柔又问:“刚才我们遇见谁。”
她低着头,舟舟料定她没看清人,眼珠一转,道:“都是我家里人。”
“哦。”
安柔捏紧拳头,终于抬起头,看了一圈,周围除了下人,只有与她连在一起的另外两个粽子,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安柔声音不再刻意柔和,略微抬高语调,道:“你要把我送回宫中吗?”
舟舟直直与她目光对上,看见她眼里暗暗流动的恨意,有意气她:“让我想想。”
安柔微微眯起眼眸:“我们为何不能坐下来好好说话,你先放开我。”
舟舟扯了扯麻绳:“不放。”
“舟舟,我们好好谈一谈。”安柔缓缓道,“我们从前有些误会,你或许还是不愿信我,当年在湖边,我是无意踩到青苔脚滑,因站不稳,不小心推了你一把,我急坏了,可我水性不佳,年纪又小,如何救得了你呢,我当时就去喊人,其他人只是冷眼看着,最后是我带人将你救上来的呀……”
那么小一个水坑,谁想到她会溺进去。
安柔眉心微皱,猛然察觉到话题启得不对,另外说道:“我还记得你给我们分果子,又大又甜……”
舟舟抬头看着茂盛的绿叶,补充道:“你没吃。”
“我吃了。”
“我亲眼看见你丢的。”舟舟一笑。
安柔仍试着感化她:“你记成错拿烂果的那次了吧,那次果子不好,不能吃。”
舟舟“哈”了一声,弯起亮晶晶的眼眸笑道:“你居然还记得。好的不吃,我以为你们就喜欢吃烂的,谁知你们好坏都不吃。”
安柔何尝不知她是有意如此,奈何自己寄人篱下,只能小心翼翼看人脸色行事:“……我们一起上课,弹琴、点茶、学礼,舟舟,你是我妹妹,就像亲妹妹,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之间有割不断的血缘,是一家人。而她——”安柔坚持不懈,冷瞥一眼阿浅,“不过是个出身卑贱的青楼妓子罢了。你怎能因她一句话,就把家人送上绝路?”
阿浅同样被捆成粽子形状,眼珠一转想了想自己平日干的杂活,点头道:“确实脏。”
舟舟奇异地看她一眼。
阿浅笑嘻嘻对她说:“讨生活嘛,若有其他门道,谁愿意脏呢。实在没办法,只有苦中作乐,大家热热闹闹每天吵来吵去,时间长了,其实还别有一番趣味。”
安柔不满她突然插话,又见舟舟漠然站在一旁,全然不被她先前话语打动,安柔神情焦躁,先前的温和褪去三分,急道:“好妹妹,你也知道奉北是狼窝,我要是回去,必死无疑。”
舟舟说:“血脉至亲将你送上这条路,你怎能因为怕死,而置家人的期待于不顾?”
“乐相逢!”安柔再三劝不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