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女眷们还在信口开河。
李潦生本想要离开,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清越柔和。
“不悔。”
他向筵厅内看去。
他那无情无义、有眼无珠的前妻就坐在席间,听着他人议论着他们的过往言笑晏晏,就好像与她全然无关一样。
她那双明亮清澈的眸子里含着淡淡的笑意,就像一湖荡漾的池水,波光潋滟。
李潦生明朗的面容沉了又沉,轻嗤一声。
他都快忘记了,她惯会用那副样子骗人。
“走吧,”陈傲轻声说,他怕再不走李潦生能把偏殿给掀了。
李潦生斜眼看他,忽然大步迈入殿中。
通报姓名的婢女尽职尽责大声喊出了李潦生的名号:“淮扬侯到。”
殿内蓦地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向来人看去。
只见那人眉宇冷峻威严,昂藏八尺,浑身肃杀之气,能看出是一个武将。不过他俊美不似凡人,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全是不可一世的傲气,也只能是世无其二的淮扬侯。
心思细腻的小女娘已经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想着留下一个好印象,万一能结下眼缘呢?
秦泠微微失神,更多的是故人重逢的讶异,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缓缓低下头。
她知道在京城里,两个人总有一天会相逢。
她也知道,再相逢两人将是陌路人。
时隔多年,他不再有以往浮躁,沉淀了杀伐决断的气势,但他依旧是明亮的、张扬的,是让人无法忽视的炽烈存在。
秦溪儿手上的枣子掉到地上,小声道:“姐?”夫?
李潦生撩起下摆,坐到了上首,看着底下的女眷们说道:“继续说啊,怎么不说了?”
底下鸦雀无声。
李潦生没有看秦泠,冷笑着问:“我倒要听听是怎么个不悔?”
李潦生就像是上古时期的凶兽修炼出了绝美的皮相,眼神冷漠又极具威压,从云层之中俯瞰着渺小的众生。
筵厅里没有半点声音,殿外的虫鸣都消逝不见。这些女眷们也被李潦生的脸色给吓到了,难怪高大的匈奴人见到李潦生就跑,不敢侵犯边关分毫。她们仿佛不是京城里的女眷,而是被李潦生抓个现行,马上就要斩立决的逃兵。
秦溪儿坐立难安,她就知道今日不该来这宴会。她半遮着脸,不敢去看李潦生,生怕他认出自己,缓缓偏过头,目光落在自家姐姐身上。
天爷啊,秦泠依旧面色平静,平静到让秦溪儿怀疑李潦生究竟是不是姐姐的前夫?就好像面前的人与她毫无干系。
在秦溪儿没有看见的地方,秦泠自己都不知道,她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搓磨着自己的裙裾。
不知是哪个贵妇颤着声说道:“将军到女席来,怕是不合礼数。”
李潦生只是眼风往那处一扫,便再也没有了声音,氛围又压抑了些。
正是焦灼之际,殿外传来叫信都侯爽朗的声音:“潦之,让我好找。”
信都侯本来携着夫人去正殿迎接李潦生,没想到他们不着调的儿子把李潦生带到了女席。不过也好,李潦生也到该找个知心人了。
信都侯夫人眉头皱了皱,显然她觉得这样不合礼数。但是架不住信都侯大手一挥:“多有怠慢,多有怠慢,奏乐,上菜。”
*
殿外抱着不同乐器的乐师们鱼贯而入,丝竹之声响起,缓和了气氛,但是在座的女眷们依旧如坐针毡,都在想着自己刚才言行是否有冒犯到淮扬侯。
一个穿着湖蓝色三绕曲裾的小娘子站起身,朝着上首遥遥一拜:“小女赵静茹。”
信都侯夫人介绍道:“这是贤成君赵元之女。”
在座的小女娘们都佩服起赵静茹的勇气。
赵静茹也顾不上什么矜持,她知道只要嫁给李潦生,她便会成为皇城之外最尊贵的女子,于是道:“皇后娘娘常跟我说起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以小女自小便仰慕着将军。不知小女是否有幸给将军献舞?”
赵静茹的母亲正是当今皇后卢氏嫡亲妹妹。她知道就算李潦生看不上自己,也会给皇后娘娘几分薄面,所以自作聪明的提到了卢皇后。
李潦生冷声道:“我是个粗鄙之人,欣赏不来。”
赵静茹愣住了,尴尬站在那里,她没想到李潦生会这样说。
信都侯连忙打圆场:“赵娘子,你跳吧。我们都能欣赏。”
赵静茹随即去换了舞衣,长袖细腰,随着琴音婀娜起舞。
赵静茹舞技高超,只不过一度表情失控,一脸视死如归的悲色,像是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跳舞。不过即使缺了些饱满的情感,舞姿依旧是赏心悦目的。
她跳得是长袖舞。
*
“夫君,阿泠为你舞一曲可好?”
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