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如浩渺烟雾,纷纷扰扰。
不同于赵静茹婉约柔和,秦泠的舞姿刚柔并济,有种利落地美感,那不堪一握的细腰像是极有韧劲的软剑,直刺人心。
他总是任由长袖打在他的胸前,在她还没跳完的时候,就一把抓住长袖,将她搂入怀中,握住不停在他面前晃悠的细腰。
李潦生想到自己当初是如何被这可笑的色相迷惑,自嘲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酒,一口饮尽。
*
秦泠还记得那时家里还没有像样的布料,她只能把粗糙的麻布当作轻纱挥舞。
那麻布被李潦生藏在床底,好些时候,他身上的衣服都破了,也不肯用那麻布缝补。逢年过节的时候,他就把那麻布拿出来,让秦泠给他舞上两段。
他则是喝着酒,在一旁舞剑。
月辉之下,他们一柔一刚,相得益彰。
即使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可日子依旧过得蜜里调油,诗情画意。
只不过自己亲手毁掉了这一切。
那日,萧家舅母用年幼的妹妹逼她改嫁,说如果她不嫁,就找人为难李潦生,就让她妹妹替她嫁给那个病痨子。
舅母还觉得是帮了她大忙,病痨子起码也是富贵之家的病痨子,不愁温饱。若是秦泠跟着李潦生,说不定这辈子都吃不饱饭。
可她从一开始就相信他。
她相信他有鸿鹄之志。
他是池中的潜蛟,一遇风雨便会化作天上的飞龙。
萧家不过是看李潦生无父无母,无权无势,算准了即使她改嫁,李潦生也别无他法。
可她知道李潦生对她用情至深,如果得知真相,绝不会善罢甘休。
但如果他想要成就大业,就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因为她去得罪地方豪强,因为她放弃他的志向。
那日,他花光了身上的钱,只为去镇上给她买她爱吃的云金糕。他满脸欢喜地推开门,却看见她在收拾行李。
他一开始还没想到她是要走,只当她是在收拾家里杂物,从怀里掏出热乎的糕点递给她。
可她还是对他说出了最残忍的话:“李潦生,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我们和离吧。”
她忘不掉他不可置信的眼神,那是被深爱的人抛弃的眼神。
所有人都可以说他李潦生不行,说他是废物,说他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唯有她不行。
她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沉默了许久,那用他的体温捂热的糕点,也一点点凉下来。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放下了所有的自尊,去挽留她:“泠儿,你相信我,我会给你荣华富贵。”
她在心中默默说,我知道。
可她嘴里却说着:“哪里来的富贵?做梦去吧。”
她看着那双张扬的、明亮、不可一世的眸子一点点黯淡下来。
她的心揪成一团,她的灵魂好像飞到了体外,听到了自己的嘴巴发出冰冷的、陌生的声音:“我凭什么要跟你吃苦?”
“我们和离吧。”
秦泠从不信什么神佛,可他们分开之后,秦泠总会去庙里拜一拜。她希望李潦生在无关于她的人生里平安顺遂,封王拜相。
*
一舞毕,大殿之内再次陷入死寂。
每一个人都坐如针毡,低垂着头,生怕再惹得上首那位祖宗不快活。
信都侯夫人开口缓和气氛:“潦之啊,你想要什么样的新妇呢?”
“是啊,说说看,”信都侯一拍手,“这京城里好些女娘好奇呢。”
底下的人把头埋得更低了一些,非常确信在座是没人想知道的。
李潦生半天不答话,筵厅内一片寂静,静到秦泠忍不住偷偷抬起眼帘,向李潦生看去,没想到被抓了个正着,他直直望着她,唇边是淡淡的笑意。
秦泠的目光就像是被烫到一般,立即低下了头,但她仍然能感受到李潦生灼热的目光。
李潦生嘴角微微扬起:“不爱慕虚荣即可。”
*
宴席结束,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已经没有人记得来信都侯府举办宴席的初衷是为了给世子相看新妇。
女眷们三两成群结伴着走出信都侯府。
付三娘子被吓得偷偷抹眼泪。
付姚君搂着自己的侄女,没好气地说:“这淮扬侯也太凶了。”
旁边的几个夫人都跟着点头。
乔氏大胆发言:“看来他前妻背弃他,也不一定是贪恋荣华富贵。夫妻之间的事情虚虚实实,也并非我们能够置喙的。”
“是啊,”付姚君补充道,“今日一看,说不定人家是因为他脾气不好呢。”
秦溪儿牵着姐姐,不敢多说一句话,只想赶紧上马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旁边一个黄衣的小女娘说道:“我刚才气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