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在小厮的指引下走进了主院卧房。他匆匆扫了一眼柳老爷的状况,轻摇了摇头,走出卧房听清了两人的交谈。
“柳小姐,令尊早已病入膏肓,今日又气急攻火,还是早有打算为好。”年轻的大夫犹豫了半天,委婉的提示着面前这位稚气的少女。
李老大夫摸摸自己的白胡子,轻叹了一口气,“柳姑娘,你父亲确系如此,老夫也无能为力啊。”
柳听然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努力克制着不让眼眶里晶莹的液体掉下来,“那李老大夫能想想办法,帮我父亲再拖上些时日吗?我父亲平素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着我出嫁,我后日便要出嫁了,他若是走在了前面,没能看到,该有多遗憾啊。”
待话说完,眼泪才一颗颗冒出眼眶,挂在她的小脸上。
“这个这个...”李老大夫思绪翻飞,手上一不留神,带了不少胡子下来。
“还请李老大夫看在我母亲的情谊上,万帮我父亲完成这一心愿。”小姑娘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泪珠,身子轻晃,被旁边的小丫鬟扶着才努力勉强站稳。
李老大夫看着屋内的柳老爷,终是轻轻点头,“老夫自当尽力而为,但柳姑娘要知天意不可违。”
似是听到什么肯定的话语,柳听然惨白的小脸终是露出丝希冀,“李老大夫放心,你姑且放手一试。”
得了准话,李老大夫这才转头回了卧房,待再出来时朝柳听然点了点头,“柳姑娘,老夫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剩下的便交给老天了。”
“小女在这里谢过李老大夫帮我父亲,柳枝替我好好送送李老大夫。”柳听然微微福身,目送李老大夫离开。
她轻步走到床前,听着柳老爷微小的呼吸声,轻柔的重新掖了一遍被角,才又轻步离开了卧房。
管家走进卧房,第一眼就看到了柳老爷摆在被外的右手,心里一边埋怨下人的疏忽一边走到了床前。
他蹲在床边,吃力的帮柳老爷将手放回被里,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老爷,你可没看到,今天外面这十里红妆,多少人都在羡慕咱们小姐嘞。”
扶着床架慢慢站起身,管家缓缓脱下红色大褂,露出内里白色的衣物。
他抬手抚了抚衣物上的皱褶,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院中,看着来往忙碌的人群,半晌才道,“老爷寿终了。”
管家的一袭白衣在喜气洋洋的院内很是扎眼,早有眼尖的小厮反应了过来,手上忙碌的动作一滞,接着就七手八脚的去扯院里的布置。
柳老爷的身后事是柳听然回府办的,虽说出嫁女不应插手父亲的葬礼。但秦家无长辈能管她,柳府也缺一个能主事的人,没人点破,这场由出嫁女着手安排的葬礼反而风光又顺利。
事后,柳府的绝大部分下人都被发卖了出去。
曾经大气的朱漆大门上挂着把大锁,竟是连个守门的下人也无。还不等邻里街坊弄清情况,柳府居然换了人主人成了张宅。
二八少女着妇人装扮立于柳老爷夫妻的坟前,微风抚过,树影摇晃带起一阵沙沙声。少女神色哀伤,嘴唇微启,与自己的父亲说着体己话。
“父亲应该已经看到他们了吧...”
慢慢从袖中抽出一纸画卷展开,柳听然垂眸一一扫过画中人的脸,慢慢白雾爬双眸模糊了她的视线,轻千言万语汇聚成了一句唉叹,“父亲,我终是没能让你亲眼看到这张画,我现在就烧给你,你在那边好好珍藏着吧。”
画纸上或坐或立着四个人栩栩如生,前面坐着两位年龄稍大的夫妇,丈夫牵住了一脸娇羞的妻子,仔细看眉眼便能认出这是柳老爷。而站在柳老爷身后的小姑娘,正转头拍着旁边男子的肩头,露出来的半张脸眉眼弯弯、嘴角上扬,有种别样的灵动可爱。
可这灵动可爱中还透着一丝诡异感,因为此女子分明与柳听然长得一模一样。
矮身将手里的画卷靠近香烛,看着慢慢被火焰吞噬的四人,柳听然终是放开手将画卷丢进了香烛堆中燃尽。
转身走到蹲在地上玩树枝的秦修沛旁边,柳听然伸出自己修长白皙的手,立马有一只温温软软脏兮兮的小手握住了它,奶声奶气问道:“姐姐,我们要去哪里玩呀。”
“去京城,去最繁华的天子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