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望山城又下起小雨,秋雨绵绵,褚玉站在廊下望着外面一阵出神,直到身后传来响动她才回神。
今日军中休沐,突如其来的雨让他总算可以好好休息,却见他手里拿着伞一副准备外出的样子。
他走上前来在褚玉额上落下蜻蜓点水的吻后,声音伴随雨水淅淅沥沥袭来。
“我去看看老宋。”
褚玉拉住他的手,“我也去。”
宋川平当初葬在绿野坡后那片红枫林里。
赵临川先前一直没有时间去看望宋川平,如今世间太平总算能抽出身来。
雨水敲打伞面,噼里啪啦的,褚玉从香钱铺子里出来,绣花鞋踩在青石板上,鞋底染上水渍,湿了一半。
他在褚玉面前蹲下,微微侧头。
“鞋子湿了。”
褚玉一怔意识到话里是何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底,出来太急忘记换鞋了。
她趴在在赵临川背上撑伞提着篮子,断了线的雨珠簌簌从伞面滚落,溅起细碎水花。
任由他背着走向城外,褚玉将下巴抵在赵临川的肩膀上,外头秋意正浓。
偶尔能遇到巡逻的赤霄军,有将士见到他们步行立刻下马,将马匹牵到他们跟前。
“将军少夫人要去何处,可需马匹?”
褚玉紧了紧环着赵临川脖子的手,他掂了掂背上的人,笑道:“不必了,下雨骨头有些懒,我步行去就行,活动活动筋骨。”
将士了然抱拳继续带队离去。
他们到红枫林的时候,雨势逐渐转小,雨打树梢,原本落在地面的枫叶因沾了水的缘故,黏在一起。
走了没几步,便能看见大片坟冢,旁边立着赤霄军的军旗。
褚玉从赵临川背上下来,眼神虔诚往前走去,枫叶林是每个战死在沙场上的赤霄军将士最后归宿。
远处还能看到望山耸立的山顶,青山脚下黄土埋忠骨。
高耸的石碑上刻满密密麻麻的名字,石碑下是他们的衣冠冢。
坟冢前多多少少都摆满祭典的瓜果,石头压着防止被风吹跑的纸钱,碑上刻着将士的名字,旁边的树上挂着形状各有不同的牌子。
雨水顺着边缘淌落,牌子似是感应到有人一般,无风自动。
“这些铭牌是我怕他们死在战场上,面目全非,认不出来谁是谁,才让他们做一个挂在腰间,这样收尸时也能知道他们的名字,不至于变成无名冢。”
他们往前走去,靠后的位置寻到宋川平的坟冢。
赵临川静静凝望,“你如今倒是走的一干二净,老耿都快变成你了,老是喜欢喝酒,还一直念叨你欠他的酒。”
褚玉前日去军营给赵临川送衣裳的时候见过耿狄秋。
百姓要赶在雨水天来临之前将地里的谷子花生全收起来,否则一下雨,被雨浸泡这些东西就不能要了。
时间赶得紧,赵临川他们也去田里帮忙。
今年虽遭受战乱,庄稼出奇长得好。
收成回来褚玉已在军营等他们好长时间了。
外面天色已晚,干脆留在军营里用完晚饭才回去。
碰上来送米酒的百姓,洛青便出主意说开个篝火大会。
熊熊烈火燃起来之时,映得天上通红。
耿狄秋抱着酒壶坐在一旁,酒劲上头却想起宋川平来。
“骗子,人那么傻还骗我,说好带我去盛京喝酒,你自己倒先跑了,到处逍遥去了。”
褚玉他们就坐在他附近,自然听到说的什么。
耿狄秋说完又往嘴里灌几口酒,赵临川走到他跟前蹲下接过酒壶,像哄小孩子一样,劝他少喝点。
“老耿,回去睡觉吧,睡一觉醒来,昨天就过去了。”
“我不睡,倘若有机会你可要狠狠处罚宋川平,这小子骗我,他欠着我一顿酒,去盛京城喝的酒,要去把他抓回来。”
“我带你去盛京喝,算我替他请你的。”
赵临川坐在耿狄秋身旁,将胳膊搭在肩膀上,一手握着酒壶口,微微仰头,看着时不时星火四溅的夜空。
“我不去,这顿酒是宋川平欠我的。”
他说到此处,忽然呜咽起来。
“将军你请的不算,他何时来,我便何时去盛京,欠了我的人情,就算变成鬼也得回来。”
当天晚上,赵临川还跟她讲过许多赤霄军的事。
包括后来刘三去翠西田找费河的尸首。
他说,刘三是在他昏迷的第三天去的。
那里尸首堆积,尸首都已发臭,暴尸荒野的将士却没有一个人来为他们收尸,刘三就一个人一具一具背着他们的尸首,将他们背到枫叶林。
他背了好多具都没有看到费河。
最后只在一具被践踏得七零八落的碎片中找到费河腰间的铭牌。
刘三凑了好久,都无法拼凑出一具完整尸身。
脱下衣服包裹运回来火化掉。
洛青带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挖了好几个坑安置亡魂。
刘三跪在费河坟前,十五岁的少年,眼里再也没有那份天真。
“洛少将,费将军瘸了明明才刚学会不需要拐杖走路,他还说要到我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