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众人惊恐万状的模样,知府摇摇晃晃站起,张嘴笑了起来,却笑不出声,满目沧然。
他恨圆德,但饲养猛禽、赌场勾结、为钱造势等罪名一条条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他不想杀他们,但他更想活着,想活着,这群人就必须死。
圆德清楚姜斐不会放过他,这些已经无所谓了,反正有这么多人为他陪葬,他期待地盯着每一张面孔,兴奋爬满神经,竟都不觉得痛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将是他的祭品。
“姜斐,你想造反?”杜檀昔冷声问道。
“我不想,我真的不想。”
江斐苦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连鸡都没有杀过的手,可现在他能如何呢,他想活着。
“这辈子是我对不起诸位,下辈子我再偿命,你们安心去吧,我会每年多烧纸钱,让你们在地府过得好好的。”
杜檀昔十分平静,“姜斐,现在收手还有一线生机。”
“哈哈哈,都到这份上了,你不用骗我,我知道你肯定不只是个侍女,要是你不查到这,我们各自相安无事,可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为什么?”他抬起胳膊指向他们,两行泪从悲戚的脸庞滑过,“这些人都是因你而死,你知道吗,都是因为你多管闲事,本来不用这样的……”
杜檀昔确信姜斐疯了,为了自己心里好过把责任全推给她,她可不接,“错的是你,如果不是你贪得无厌根本不会发生这些事,堂堂知府开赌场,多可笑。那些本就穷苦的百姓把用血汗换来的钱扔到深不见底的赌桌,你作为知府非但不加以训导,反而借他们高.利贷,鼓励他们去赌,然后趁机一步步吞并田地、房产、铺子,你无辜?你只是手上未沾血,口里吃的全是人血馒头,罪恶滔天,罄竹难书!”
一句句话铿锵有力砸在心上,戳破了不堪一击的谎言,他捂着愈加疼痛的头大喊:“没有,不是这样,没有!”
“杀了他们,姜斐,你还在犹豫什么!”圆德捶地吼道。
姜斐痛苦了一阵,缓缓抬头,浑浊的目光中闪过杀意,所有人都害怕起来,或哀求或怒骂,他毫无反应。
嘉宁缩在角落焦急张望,勾弦偷偷过来,嬉笑道:“小郡主,只要你给我道歉,我就带你出去,怎么样?”
到这时候还调戏她,嘉宁一拳过去,勾弦早有准备,仰头间迅速挟住她的手腕,两人在后面暗暗较劲。
“敢不敢跳窗?”
李言摆出应战动作,他没把握保证所有人的性命,跳窗或许是条活路。
杜檀昔笑了笑:“不敢,但我也死不了。”
“姜斐,你看看外面是什么?”
推开窗,屋中涌入清新的气息,外头喧哗声不断,嘉宁探头看了一眼,惊喜道:“救兵来了!”
“不可能。”
姜斐不愿信,可下面熟悉的声音让他不得不信。提剑开门而出,早在楼梯拐角等候的人转过身,是“身体抱恙”的谢庭桉。
“谢庭桉,别忘了,你我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死你也得死。”他威胁道。
谢庭桉低头笑了笑,刚开始他的确怕,怕事情败露连县令也做不成,可回去后辗转反侧,日思夜想,却又不怕了。
这几年他什么都没有,所有的快感都来自捞钱,可捞完后还是空虚,他清楚,他要的根本不是钱,而是有人看到他的才干,认可他的才干。
还好,他找到了。
就算死,又有什么可怕的。
“我罪有应得,自会向天后上书陈述罪过,姜知府,收手吧,外面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以同僚的身份最后劝了姜斐一句。
可苦心经营多年的东西付诸东流要他怎么甘心。姜斐发出几声无奈的笑,慢慢往后退,一阶又一阶,退到包间时,转头喊道:“放——。”
放箭二字还未说完,胸口一痛,衣衫瞬间染红,结束了,他还是败了。尸身从楼梯滚下,滚在谢庭桉的脚边,还未来得及闭眼的眼里散发着不甘和痛苦。
谢庭桉放下弓,蹲身替他合眼,心里万分复杂,不知是什么滋味。
姜斐已死,屋中反叛者军心大乱,不过片刻纷纷缴械投降,被官兵押走。
“多谢诸位,谢某再次拜谢。”
他单膝跪地,杜檀昔忙将他扶起,“不必如此,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我们恐怕凶多吉少,我很高兴,并没有看错人。”
今日谢庭桉之所以不在场,是因为昨天晚上他主动找到她,杜檀昔愿意信他一次。
天香楼能开成汶县最大的酒楼,少不了和姜斐打交道。他经营官场多年,干了许多违法的事,心虚下养了不少府兵,不止府兵还有探子,他们以不同的身份分布在汶县各处,稍有风吹草动都会传到他的耳里。
他清楚杜檀昔几人不是善茬,为以防万一,府兵必定跟随而来,这些府兵就藏在包间两侧的房中,他什么都算到了,唯独漏了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