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顶大帽子扣下,他慌得站起,舌头像打了结一样,连着说了好几个“没有”。
好伶牙俐齿的一张嘴,刺史有些心惊,看来这位女钦差来者不善,她是天后身边的女官,莫不是天后早做出指示,让把这起案子扣到他们这些旧臣头上好斩草除根?
刺史越想心跳得越快,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窖,寒冷刺骨,他想站起说些什么,一阵天旋地转感袭来,只见他大大张着口“啊”了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杜檀昔听身旁动静,回头查看,见状忙把人扶起,吩咐道:“把刺史扶下去,请大夫来看看。”
县令见只有他一个人在这了,战战兢兢坐下,端起茶盏送到嘴边时,手抖得厉害。
杜檀昔自是注意到了他的举动,转头看向公堂时,见犯人浑身抽搐,心道不好,连忙道:“请大夫为犯人医治,案子没查清前谁也不准私自用刑。”
“把当天职值夜的人员喊来,我有话要问。”
“是是是。”县令忙道:“传那日看守库房的人过来。”
来者有十一人,加上被带走的师爷是十二人,他们把当天的情况复述了一遍,皆言中迷药昏过去了,醒来库房门就是开的,也确实如县令所言,地上没有别的痕迹。
“你们既然都说中了迷药,那肯定是知道怎么中的迷药,是怎么查出来的?”
“那天早上我们被换班的叫醒,发现钱财不见了,被打了板子,县令派人检查当天我们碰过的东西,查出喝的水里有迷药,但想去找送水的胡三去问时,他在家死了。”
送水的人必定是县衙的人,而送完水胡三就死了,不是灭口是什么?能把事情做得这么干净一点痕迹都没有……她看向县令,平时是他管理库房,不排除监守自盗的可能。
县令一瞧她的眼神就明白了,忙摆手道:“我身为官员,这钱拿了不是掉脑袋吗,怎么可能是下官。”
“县令多虑了,我只是在想,这银子会不会还没有运出,就在县衙。”
不待他反应回来,她已经召集所有差役把县衙翻了个底朝天,可掘地三尺一个铜子儿都没见到。
县令自以为拿捏到她的错处,借机发难道:“钦差你这……把县衙翻成这个样子,这可是县衙,办公的地方,如今看看成什么样了,要是被百姓看到公家威严何在,损害了公家威严,下官一个小小的县令可当担不起,到时候只能如实上报了。”
杜檀昔蹲身捻了点尘土轻嗅,拍了拍手起身,半天没回话,县令以为她怕了,更加得意洋洋跟在后头说些是而非的话,杜檀昔突然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县令是在威胁我?”
压迫感的眼神再次袭来,他变得支支吾吾,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你不必拿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吓我,我顶多被天后斥责两句,可这案子要是破不了,掉的是你们的脑袋,你说,我是查还是不查呢?”
杜檀昔声音平缓,甚至还笑着,就好像在说闲话般,县令却犹如被千斤顶压弯了脊柱,姿态越来越低,天后身边的人果然不简单。
她没指望县令说什么,问清送水人胡三住址,便要亲自前往,县令紧随其后。
胡三是县衙的老伙夫,平日住在三元胡同,这是长安最破的一条街,左拐右拐才寻到胡同入口,满地的碎瓦罐子和杂草,一处破屋中,有个小孩探头望了一眼,转身回到屋里,那屋连门都没了,根本遮不住什么。
他从怀里掏出半个馒头,撕下大半递给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妹妹。
妹妹接过,小小咬了一口舍不得吃,弱弱问道:“阿兄,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街上,我好饿。”
他听了,把手里的馒头放进破碗里,抱着膝盖坐下,叹气道:“当官的说钦差要来,我们当乞丐的会给他们丢面子要把我们运走,还好我们跑得快,等钦差走了我们应该就能出去吧。”
“可是我真的好饿。”
杜檀昔站在拐角听得一清二楚,看得也一清二楚,两个小乞丐看不到她,互相安慰对方。
县令慌了神,这话不是要他们的命吗,转眼窥杜檀昔,见其面色没有丝毫变化,拿不准该如何回话了。